心里做好打算,立即就朝黑泥谷的方向赶去,雷瘦子一万个不情愿,那些藏在娄家村的东西一天不拿到手,他一天就不会踏实。
两个人继续从陆路走,行程有些慢,过了两天,又开始下雪,有的地方直接封河,水路彻底阻断,冒着雪赶路很是难受,好在已经适应了这样风餐露宿的日子,倒不觉得多苦。为了节省点时间,我专门抄小路走,小路近一点儿,但是期间要翻山,下着这么大的雪,翻山越岭中难免失足,雷瘦子不留神摔了一下,直接从半山腰滑落到山脚,幸亏有积雪阻滞,才没伤到骨头,不过脸摔的猪头一样,愈发不满。
我只能安慰他,沿着小路走了能有差不多十天,才来到黑泥谷,我不想让雷瘦子知道陈家祖坟的具体位置,所以靠近黑泥谷的时候又借故把他打发到一边儿,自己赶到祖坟。
陈家的祖坟,仿佛一百年都没人来过,从前跟着爹来扫坟的时候,我一无所知,只觉得这些不起坟头的祖坟下面,埋葬的都是世代以种田为生的陈家祖先,可是现在,我却比谁都明白,祖坟里安葬的,都是河凫子七门的陈家人。我郑重其事的在坟前跪拜磕头,乞求老祖宗们宽恕,在乡下人的心目中,除非迁坟,否则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万万不能触碰祖坟,免得坏了坟地的风水,殃及后人。
一番跪拜祈祷之后,我选了个最合适的地方,把那只断手深深的埋在了祖坟里。这一次,心里总算是没了后顾之忧,离开祖坟,找到雷瘦子,就打算马上动身,到很远之外的小盘河河道去查看一番。
“先说好,你选的那条小路,雷某是再也不会走了。”雷瘦子脸上都是失足摔落时候的擦伤,带着幽幽的怨意在那边不停的嘀咕。
“这回咱们走大路。”我藏好了断手,无形中就觉得安全,走大路也只不过多费几天时间而已,没有大碍。
离开黑泥谷的时候,大雪停了,这时候刚刚出了元宵节,新年算是过完,但大雪覆盖千里,整片河滩都银装素裹,那些劳累了一年的人,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的享受一下难得的安逸,而且这段路比较荒,远近没一个村子,我和雷瘦子走了三四天,沿途竟然未看到半个人影。
“还是娄家村好,如今流落到这年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壤之别啊。”雷瘦子一路感叹,两脚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没人催他,自己跑的飞快,恨不得一天就奔回娄家村去。
走了这么远,身上带的干粮吃的差不多了,一心想找个能落脚的地方休息一天,但是我对这条大路不熟,以往扫坟时,基本都趁着清明和十月一走小路,大路只走过一次,而且时间太久,差不多全都淡忘了。
就在我苦苦的寻找沿途聚集的人烟和村子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比普通村子大了几倍都不止的小镇,与其说小镇,其实更像个寨子,寨子借助地形修建,住着不少人,周围有连绵的长墙。
看到这个小镇,我顿时就兴奋了,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这么久,要是能有一碗热汤,再加上一张烧的火热的土炕,那真的和升仙一样。
“走,咱们到前头的镇子里去。”我拍拍自己的袋子,从苦竹寺离开的时候,三苦和尚给了一些银子,虽然不算很多,却足够花销:“我这儿有银子,管你好吃好喝。”
“你快拉倒吧,我正想跟你说,咱俩得绕着前头那镇子走。”雷瘦子一路上都蔫不出出的,没什么精神,听到我的话,撇了撇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就急匆匆的要去打尖落脚。”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排营。”雷瘦子心里都是不满,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尖酸,似乎在笑话我没见识:“咱俩真过去了,不让人给剁了就是祖坟冒青烟,还管我好吃好喝……”
雷瘦子这么一说,我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排营这个称呼,在过去专指那些放排人平时聚集居住的地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放排的拖家带口住在一块儿,等到男人们外出放排挣钱,家眷门相互间也有个照应。等到排教远迁到大河滩之后,排营依然存在,不过这时候的排营,除了住着普通的放排人,还住着排教里那些首脑人物,等于是整个排教的老窝。
反正我对排教是挺忌讳,之前在无生观和冷哥联手杀了排教的大造,后来又和雷瘦子烧排教的船,跟排教新任的大造古秋道人动过手,要真的大喇喇赶过去,让对方认出来,那就算是自投罗网。
“是排教的老窝啊……”我望着远远的排营,心里忌讳,但又有一点点不甘,那张文王扶乩图被古秋给夺走了,若非如此,完全可以用文王扶乩图去推演一些关于大河的天机。
“行了行了,不让人家追着打,你我就烧高香吧,还想什么金毛玉兔。”雷瘦子耷拉着脑袋,小眼睛瞅着排营,冷哼了一声:“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这次到娄家村拿了宝贝,雷某就潜心修道去,再活个一百年,熬死排教这些王八蛋……”
“我可不这么想,我要好好练功夫,将来把那些个欺负过我的人一个个全打趴下。”
牢骚归牢骚,俩人嘴里说的豪气万丈,但最终还是灰溜溜的从排营附近的一条小路绕过去。
这时候刚刚过了年,河又封了,大雪千里,排教的人没有生意做,都窝在排营里喝酒耍乐,排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我和雷瘦子这边刚刚顺着小路绕过去,还没来得及走远,从排营外的山墙上,唰的冒出一个人,纵身一跃。山墙至少两丈高,这个人显然功夫不俗,轻飘飘的落了地。
唰唰唰……
紧跟着,山墙上头又冒出一片人,接二连三的跃下了山墙,我和雷瘦子都是腿肚子一抽,觉得太奇怪了,我们两个已经全力隐匿了身形,在这片茫茫大雪中几乎是不会被察觉的,但是这边刚绕过排营,排教的人就成群结队的涌了出来。
“还等啥!跑啊!”雷瘦子打起精神,二话不说就要撒丫子狂奔。
“先等等。”我按住他,凝神朝排营那边又看了看,距离太远,我看的不是那么清楚,也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但我感觉到,这些蜂拥而出的排教人不是针对我和雷瘦子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俩躲在这儿:“他们是在追那个头里跳墙的人。”
我和雷瘦子小声说话的功夫,一群人已经跑的比较近了,我身上灵心血玉,而且受化婴水的淬洗,五官敏锐,等到距离近了一些,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在前头奔跑的人,正是前一次夺了文王扶乩图的古秋。
“站住!古秋!给我站住!”在后面追击的排教汉子里,不乏好手,其中一个脸庞红通通的大汉不知道是排教里的几号人物,功夫极其扎实,紧追古秋:“再不停步,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这一幕一下就把我给看呆了,古秋是排教新任的大造,按道理说,大造是排教里仅次于大排头的二号人物,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下头的人是不敢对大造不恭敬的。而此刻,排教明显是起了内讧,一大帮子人追着古秋,恨不得追上去活活把他打死。
古秋道人岁数不大,却有常人没有的沉稳,面对追击者,他一声不响,只是埋头狂奔。追了一阵子,红脸汉子看着是不行了,一咬牙,冲着后面挥了挥手。
嗖嗖嗖……
至少十几支鱼叉激射向古秋,鱼叉后面拖着绳索,古秋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比鱼叉飞的快,一个呼吸间,横飞的鱼叉在古秋身前身后纷纷落下,鱼叉后拖着的绳索相互交织,变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普通人在狂奔中难以控制身形,古秋也不例外,横七竖八的绳索险些把他绊倒。幸亏古秋的根基扎实,微微一顿,闪身冲破屏障,继续前奔。
这事本来跟我和雷瘦子没关系,我想用扶乩图,雷瘦子比我更想把图夺回来,只不过碍于排教势力大,这里又是排教的老窝,所以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是排教突然内讧,我和雷瘦子都感觉机会来了,俩人一交换眼色,立即悄悄的跟上了这帮人。
追击古秋的排教人大概有三四十个,而且追到这边儿的时候,排营的大门洞开,又是一二十个人冲了出来,骑着高头大马,在雪地里奔驰。后来的这些人中,显然有两个更扎手的老者,冲在最前头。
古秋孤身一人,除了逃遁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他跑的很快,双脚仿佛在雪地里一点,身子就轻轻的飘出去很远,我和雷瘦子暗中跟了有一顿饭的功夫,古秋已经引着后面的追兵跑到了离排营至少十多里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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