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盈向来不避讳男女之嫌,如今直盯盯倒看得冉竹生踧踖不安。自己不觉笑了,眼前这人,甚合眼缘,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沈知愈见惯了妹妹胡闹,只当她是憋什么坏主意呢,也不理睬,同冉竹生说道:“也别站着说话了,请吧。”
冉竹生进门见过沈孝慈、沈夫人,随沈知愈进到他房里,知愈又撵了沈如盈出去,二人才细细说起话来。
知愈问:“你怎么来了?令尊可还是在扬州任职?”
“是,不过我可要回来住上一阵子了。先生病了告假了。”冉竹生回说。
在扬州这些年,尽让其父冉儒拘在书房里了,此番回苏州,实则是因为冉儒将任徐州节度使,冉儒双亲年迈,不愿辗转奔波,回到苏州最为便宜,冉夫人又自请回苏侍奉双亲。恰又赶上冉竹生的教书先生告病,一家子便都回了老宅。冉儒住个三五日将双亲家眷安置妥当便要启程赴任。只是冉竹生不愿张扬,随口带过。
沈知愈一听更是欢喜:“甚好,我也有日子没先生教了,可我父亲比先生还盯得紧。如今你回来了,咱们一处看书,我也好偷个懒。你快说说扬州有什么好的?绊住了你这么些年?”
冉竹生想起旧事来,顺口说出:“倒没什么是能绊住我的,不像你有个玉妹妹缘妹妹的。”话出口忽然想起来香囊的事儿,后悔不迭,怎么提了这个茬儿。没等沈知愈说话先坐立不安了,看沈知愈,一对儿月眼还是照常,似有云雾在浮,却也轻快掠过,叹息回说:“哼,她比你还走得干净!”
“这是什么话?”冉竹生惊异问道。
“说是去金陵外祖家养病了。”沈知愈闷声答道。
“什么病?好好儿的怎么非要去金陵养病?何时走的?你听何人说的?”冉竹生心里如山风掠过,一会儿高山一会儿深谷一会儿溪涧的,时而喜时而疑,生出好多问题来。
“谁知道呢?不过是女孩儿家娇弱些罢了。或者金陵有名医,或者外祖膝下孤单疼爱外孙,总之数年未见了。”一提起此事来,沈知愈还忿忿不过,大家相熟一场,走时连个招呼都没打。愣了片刻回过神儿来问:“你几时对昔缘妹妹这么有兴趣了?比我想问的还多。”
冉竹生笑笑,不过掩饰自己尴尬神色,说:“事出意料,我不过随口多问一问。”
可今天遇见的不是玉昔缘还能是谁,也或者,是玉昔缘回到苏州沈知愈还不知情罢了。冉竹生越想越内疚起来,忽又转念觉得即便是玉昔缘,几人当年不过垂髫小童罢了,自己未免思虑太多。
沈知愈全然没有察觉冉竹生的异样,犹自说话,冉竹生想问又不便问,别别扭扭说了会子话便回家了。
各位都是欢欢喜喜,独有邢岫烟回了家中,却被母亲迎头骂了一番。
那邢忠家的正整些衣物,地上开着几个箱子,皆是空着的。见女儿回来正没好气,开口就骂:“怎的现在才回来?成日家就知道跟着小姐们胡闹,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哪能攀得上这侯府千金的?不知道在自己做点儿活计帮着娘老子用度,就知道出去逛。整日往那庙里钻,那庙里是有金子、银子还是汉子?”
邢岫烟向来本是听惯了骂,只好些日子没听得这么不堪的,且又长了几岁,今日遇上一个俊秀小生,正面红耳赤心神不宁,听了这话登时流下泪来,分辨道:“您素日怎么不说这些话,还只管叫我找小姐坐坐去?每每拿些好东西回来你就欢喜得什么似的。我不过去了这半日,又不曾耽误什么。”
岫烟还没停嘴,她母亲已气得瞪圆了眼、掳起了袖子要打过来了:“你这蹄子,还学会跟老娘顶嘴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姐真是好,念着佛成日家不干正事,还教坏了你这蹄子,长了小姐脾气。”岫烟淌着泪站在那里,正等着受一顿好打,却听见屋外有声音。
☆、家事纷扰姐妹生嫌隙 亲事已定鸳鸯两不识
这里邢忠家的正要给岫烟好一顿教训,却见孙财家的走进门来,正是邢忠家的同胞妹妹。见外甥女泪水连连的,也不必问了,就知是邢忠家没处撒火,拿姑娘撒了气,便说:“妹子这是何苦?自家做下的好事,拿姑娘撒什么气?”
邢忠家的顿时没了火,只顾赔笑:“姐姐不知道,这蹄子日日不在家,天天念个什么诗(湿)的干的,有事儿没事儿就钻园子里逛。说她几句竟顶撞起来了。”
孙财家的吩咐了岫烟出去,说:“你也别自己摔了跟头拿姑娘撒气了。要怪只怪你们做事不当心,日日开着角门才叫贼人扑了空子。如今缺了这么大的亏空,好在有我们家奶奶,你也不用搬了。”
原是是邢忠管着庙里兼园里的一应杂事,成日家喝酒,出来进去的,总要留着角门,小厮们也摸不着个踪影,又不敢关了,因就酿成大错,园里好些东西不见了踪迹。园里原是没些什么贵重东西的,不过是花花草草、假山流水,有些房屋也不过是些下人住的,那日玉之仕闲来一逛,竟见少了好些石头,原是为装点园子的,专从四处运来,灵璧石、太湖石,更有波斯国运来的啡帝王玉石,这倒在其次,难得的是上面不是有柳逸开的题字就有柏亦轩的作画,这二人,连哪位高官求一幅字、得一张画儿都要磨破鞋。在这玉府中却是稀松平常,旁人拿出去卖了能得不少银两呢。玉之仕本不是雅致之人,文墨功夫上一般,不及祖上,也曾发力认真习了几本书,好不辱没祖先的门楣。
叙了这些闲话,且说玉之仕见少了东西,问跟着的小厮,小厮回说不知,玉之仕回身踹了小厮:“都是些糊涂东西,今日不过丢了石头,只是明日怕要把这宅子丢了去。”
小厮回说:“老爷只把邢忠叫来问问便知。这园子连着蟠香寺,原就是归他们管的。我们过来勤了都要被说上一通,哪里还敢问其他的事呢?”玉之仕当即发落了邢忠,念他拖家带口,结了月钱,也不追究那所丢之物了。只叫他离了这里,眼前干净。不知怎的又转了主意。这里,孙财家的就来传话儿了。
邢忠家的一听,方才生气涨红的一张油光脸瞬间堆起了褶子,又惊又喜:“不用搬了?那,那些亏空……”孙财家的回说:“只这房子不能白住了,你若是有别的去处就搬,若是没有,这房子就暂赁了你。这里的管事,是不能再做了。”
邢忠家的原是欣喜万分,听了这话又觉得凉水从头上盖下来,古瓜脸子吊起来问道:“我们原就是投奔妹妹来的,没了这差事,可怎么活?别说赁房子,只怕是连饭都不用吃了。”这邢忠在蟠香寺中打点一应杂事,本应是进项不少的,却尽花在了胡吃海塞上头。孙财家的说道:“罢了,你们先在这里住了,一年半载的找了营生再搬出去或是赁了这里。”
邢忠家的连声答应着,心有不快,可好歹还能住在这里,过些时日不愁再揽些差事,笑道:“还是这府里太太大度。”孙财家的说道:“大度不大度的,得看我们奶奶的面儿,有些人不过是占着正房的名,只一个姑娘还得养在庙里,我们奶奶的四岁的公子就顶得这府里一半的威信,哪里就比得上我们奶奶了?”邢忠家的自知失言,忙道了错儿,却也不知道把这些话过过脑子。
一个下人怎么就能左右了府里的规矩?租赁不租赁的岂是她能定的?李灵均原就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知他们有难处,让他们白住个一年半载的找营生找住处罢了。原是这孙财家的要拔这“落水狗”的毛,只是见邢家实在无油可榨,自己又心虚才作罢。
孙财家的打点了这些事情第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