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们到这步怎的?”
“我们不会到这步。”
“你讨厌他们?”
“不是这意思,你可以多给一点东西他们,我绝对没意见。”
刘德凤笑笑。
“大平,你要晓得我也有过这种日子。”
“乞讨。”
“不是。”
这时刻在刘德凤的心里沉浸着混乱的模糊一片的生活历程,如盐巴那般煎熬着她,堵在她的胸口。又如一块肿瘤,她多想把它们都撕成碎片,让它们消失殆尽。
“讲给我听听。”郭大平道。
“不好讲的。”
“什么不好讲的?”
“嗯,就是不好讲嘛,别问了。”
刘德凤笑着笑着滚出一串凝重的眼泪……
郭大平茫然地望着她。
“大平,你是我的心肝。”
良久,刘德凤的心境又豁然开朗了,眺望着门外夜色茫茫的远景。
黑暗中那宁静的山谷在发出声音。
“你不晓得你怎的会在这里跟着我?”
“为什么?”
“这也不好讲的。”刘德凤想起了去年塞在郭大平衣角里的红头绳。“我快死的时候讲给你听,它多灵验啊。”
“灵验?什么灵验?”
刘德凤又眯眯的一笑,抿住口不说了。
郭大平仿佛领悟了一般地也含着微笑,那双眼睛甜润润的端详着火光中她红纸样的脸颊……
65
初春的夜晚深厚亢长。这一个晚上,下着毛毛细雨,风糁糁的,挟着春的寒意。
半夜过后,爹爹坑村子里的狗吠声随着人们的梦咕咕哝哝的平静下来,它们睁大眼睛谤听着从树林里传过来的声音,静静地思索着那边潜在的秘密。
三更时分刘椿古渐渐地一觉醒来,糊糊涂涂听到床板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不知多久后又听到一声低低的沙哑的叫喊,唤醒了他迷朦的神志,他发觉到身边的谢桂贞在心跳气喘的撕着被子,双脚乱抖。
“桂贞,怎的啦?”
“桂贞,你不舒服?”
谢桂贞没有答语。
隔着薄薄的衬衫刘椿古感到她的胳膊在抽搐,像是一只被套住的野兔在抗争哀鸣,但是不能使人听懂它的声音。
他这时意料到了事情的不妙似的,迅速亮灯爬起来。他看了谢桂贞一眼后顷刻浑身冒汗,吓得脸青鼻跳。谢桂贞两眼发直瞅着他,可他却弄不清她往哪里瞅着,她好像是瞅着远远的地方,或者是瞅着楼板。
“桂贞,桂贞,桂贞!呜……”刘椿古一声呛哭呼叫起来。“你怎啦?桂贞?爸啊,妈啊,快来啊,桂贞有事啦!桂贞,桂贞,我是椿古呀!你醒醒,醒醒,桂贞!桂贞,我是椿古,你看不出来吗?我是椿古!”
刘椿古爸妈从隔壁房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奔进儿媳的房里,见到刘椿古抱起的谢桂贞,大惊失措。刘椿古忽地大嚷:“拿针来!快拿针来!”
“对,对,拿针!”刘椿古老爸应声道。
老母亲跑回他们房里很快找来一枚缝衣针递给刘椿古,刘椿古接过针往谢桂贞额上要下手刺,可是那手颤抖得厉害,使不准确。他老爸夺了过来,细心地对着谢桂贞额头几个部位轻轻刺了几下。
不一会谢桂贞的眼珠转了转,嘴里吐出一块凝固了的血团,那血团呈黑色。天亮以后谢桂贞的精神清晰些了,但一夜之间她就如蜡烛燃烧已尽,消瘦得不成样子,虚弱极了。她的脸枯萎得落叶那样显得灰暗、疲倦。刘椿古守在她的身边,忧虑不安,轻抚着她的肩膀。他时而低下头去擦一把眼泪,一会儿眼眶却又潮湿了。
谢桂贞感到四肢沉沉的,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稍稍移动一下就感到肺腑深处存在一个巨大的空白,在僵硬,在腐烂,无痛感。她曾经忍受着几多苦楚却又没对刘椿古说出来。此时此刻,她想,如果他容许她如意,能让她自由,那该多好,可是他永远把她禁锢在自己的空虚之中。……也许可能有一天,我能走出这爹爹坑,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天空蔚蓝,一望无际,浩如烟海……那是一个多么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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