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靳家不能平反,草民的观点,永远都是错的。”
“这么说……”拓跋煜若有所思,“你的政见和靳稷安是相似的?”
水杉谦恭地说:“不敢,草民愚见,怎算得上是政见?”
拓跋煜道:“无妨,你有何高见,今日且与我说说吧。”
水杉道:“草民认为,农业固然是国之根本,可商业却不该居于末等。商业之本质乃交易,所谓交易,便是等价交换。上古时候人们自发交换,各取所需,比自给自足的效率要高得多,如此这般,人们才会共同繁荣,商业才会发展,国家才能富强。是以,农业是立国之根本,而商业才是富国之际遇。”
拓跋煜微微点头:“敢在王府说这大逆不道之言,你倒是有胆识,继续说。”
水杉续道:“而靳稷安之见,却也有欠妥之处。”
莫湮听之面色微动。
水杉又续道:“商业固然要发展,却不能任由其发展。其一,莫要太过拘泥。商业之发展,当惠及番邦,此乃互惠互利之举。譬如西域各国盛产毛皮、玉石,西域人却独爱丝绸,如此双赢之事,何乐而不为?其二,不能全然放任,否则必会有人发展到富可敌国,那早晚会成为朝廷之患。所以,这商业的命脉,应当握在朝廷手里。”
拓跋煜笑道:“此言从寻常官员口中说出来,倒也有些许说服力,可从你口中说出来,你自忖又有几分可信呢?”
水杉不疾不徐:“若说起来,草民自然是有私心的。草民想保全水家。并非是保全水家的产业,而是保全水府上下共七十三口人。”
“你的私心不止于此。”拓跋煜断言。
水杉跪下,郑重地叩首:“王爷英明,草民的任何心思逃不过王爷法眼。草民想入朝为官。距离开恩科还有一年,若能得王爷举荐,草民也省却走官场上那一条弯路。”
“好大的口气!”拓跋煜嘴角一挑,“你凭什么觉得本王能给你这个好处?”
水杉抬起头:“皇上看重王爷,而草民又自信有辅政之才。”
“还有呢?”
沉吟了片刻,水杉嘴角一挑,“草民常听舍妹提起莫小姐,仰慕莫小姐的文才,想与莫小姐切磋一二。”
莫湮蛾眉微低,面色微红。
水杉此言倒也不错。鄞亲王府一向文武并重,莫湮从小长在鄞亲王府,得侧妃曹氏教养。曹氏乃官宦之后,自小知书达理,与拓跋煜青梅竹马,有如伴读。莫湮在曹妃的教养下自小熟读诗书,满腹经纶。她经常去明前楼读写诗文,在此方面颇有造诣。
莫湮也常在明前楼看见水杉。水杉常常品评诗文,总能说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见解,自己却很少出手。因着他是闺中密友的兄长,是以莫湮注意水杉也许久了。
如今,莫湮看着面前的这个温润如玉却是绵里藏针的男子,想从他平静如一泓潭水的双眸中读出些什么,却是只有超越他年龄的泰然自若。她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一件事,怎样的一个人,可以让他的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她不是没有看见过。记得上次他在明前楼以“皮之不在,毛将焉附”的主题挥笔题诗一首,随后便匆匆离去。她立在屏风侧面,看见他执着一张笺子,久久不能言语。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波澜。当时她的心思都在水杉的那首诗上,而后才回想这个女子所写的两句诗,竟是这般情思缱绻。她知道,这个女子也喜欢水杉。
莫湮找到了这个女子。一同听琴,一同吃茶,她知道了这个女子名叫纪筠熙,是听轩的女琴师,冷怀轩的掌柜。她也告诉纪筠熙,她叫莫湮,字宿惜,是鄞亲王府的女子。纪筠熙说,她不久以后就要离开京城了。纪筠熙说:“我已经明白公子的志向了,他想要的未来,并不属于我。”说的时候,她一直看着莫湮的眼睛。有时候不需要过多言语,彼此之间,全都清楚。
莫湮说:“我……不介意与你……共侍一夫。”
纪筠熙笑道:“我不愿意。莫姑娘知书达理,日后必将有名门正室夫人的大气贤德,可我,是个江湖人。”
“抱歉。”莫湮心知失言,起身行礼,“原是我看低了你。”
“不过,我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我……”莫湮笑了,“也愿意。”
“宿惜。”
听见拓跋煜的叫声,莫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淡淡叫了一声:“父王。”
“你在想什么?”拓跋煜问。
“没想什么。”莫湮摇了摇头。她看向水杉,敛衽道:“水少爷,失礼了。”
水杉拱手。
“既然如此。”拓跋煜站起身,“本王倒也想像朝堂上的那些鸿儒一般,收个学生教一教。”
水杉正色,跪地叩首:“请王爷赐教!”
拓跋煜道:“莫再叫王爷了。”
水杉会意:“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拓跋煜走上前去,扶起了水杉。
自此,水杉成为了鄞亲王拓跋煜的学生。
拓跋煜在宗室中,在朝堂上,乃至在整个京城,都已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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