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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走了以后,培烁一下子变得清净好多,我也开始逐渐适应独来独往的日子。偶尔在路上与姜莱相遇,我也只是低着头地匆匆离去,因为我不晓得该怎样面对她。每每看到她略带惭愧的眼神,我的心里就开始隐隐地发痛。她不知道,拥有这种眼神的理应是我。如果没有我的自私与残忍,她的高中生活应该是快快乐乐的,没有屈辱,没有绝望,一直那么快乐地生活下去。
我想我是愧对小莱的,愧对于每一个人。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却没有能力去改变,我甚至没有这个勇气去承认自己的错误。我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在我最懦弱的时候它会偷偷跑出来控制我的思想,我想甩掉它可怎么也甩不掉。它在我的心中落地生根,发芽……
无数次的,我总在半夜梦中惊醒,我时常会梦到一些过往,微笑的茹颜,垂着头,失落的林琢韭,还有那个穿着破烂布鞋,眼神很明亮的男孩。不!他不应该只是男孩子了吧?他26岁了。也许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会不会想起我呢?想起11年前仰望着天空,眼神无比寂寥的我?想起那年冬天我小手的温度?想起那些曾经清晰而今却日渐模糊的人与事?
也许不会了吧?有些人有些事你只能经历却不能拥有。不能拥有的东西,很快就会被你丢弃在时间的旋涡里,随着记忆的变更逐渐淡忘。然后有一天,你会彻底忘记那些过往,忘记那些曾以为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过往。
这就是上帝的残忍之处,因为他教会人们遗忘。
遗忘掉一切并在遗忘中自我消失。
我想我自己也是一样的。自以为可以记住所有的不经意间,可以记住身边经过,停留又匆匆而去的每一个人。可是,当他真的站到我的面前,我又开始犹豫与怀疑。
我又见到他了。
时隔11年,我们再次相见。
我不晓得这是不是缘分,只是街头偶遇。他向我迎面走来并对着他身边的女孩子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却让我恍如隔世。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双澄亮的皮鞋,面容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成熟了好多,带着一种尘世的沧桑。
我径直拦在他的面前。
“你……”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然后笑了,“小姑娘。”他问,“有什么事吗?”
“你……还认识我吗?”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一点点地搜寻记忆。
“你是我的学生?”过了许久,他问。
他真的不记得了,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一点点关于我的记忆都不存在了。
“你是何仲义吗?”我说,“如果你真的是何仲义,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呢?”
我哀怨地看着他,慢慢地向他靠近。
不认识我了吗?何仲义,真的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曾静静地坐在一起,抬头看湛蓝天空中偶尔飞过的小鸟,那个时候我们不多说话,但从你的脸上,我总能找到一种发亮的神采,那是我曾经最爱的蓝色。
“石萧。”他身边的女孩子拉了拉他的衣角,“你认识她吗?”
石萧?
他不是何仲义?他们单单神似而已?
“对不起,也许我认错人了。”我垂下头,匆匆忙忙地道歉,转身就走。
“等等!”他说。
我停下脚步,转脸茫然地望着他。
“你是……”他说,“菁菁吗?”
是我听错了吗?他叫我菁菁。
“你是……尹林菁吗?”
我的眼泪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你真的是何仲义吗?”我问。
“恩,”他微笑着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我破涕为笑,“幸好——”我说,“幸好你没有把我彻底忘记。”
人潮汹涌的闹市区街头,我们彼此久久地凝望。
后来,何仲义带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咖啡馆里到处充斥着暧昧的情愫,张信哲悲哀的声音在音响的作用下扩大了无限倍,悲凉地直刺我的耳膜: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永远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遗忘,却欲盖弥彰。你是我永不言说的伤,想遗忘,一路跌跌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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