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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辑思绪02（第3页）

晚上，我在“渡渡鸟”的微信群里看到了这次活动的一些分享故事。

第一次参加“渡渡鸟”活动的家长说，她体验了不一样的奥森，不一样的徒步，也突破了自我看不到的自己。她的孩子更是喜欢，一次次说，下次还要参加渡渡鸟的活动。

另一位家长说，一个女孩被路旁一朵黄色的花吸引住了，停下来看花。她的爸爸妈妈看到了，并没有催促她赶紧走，而是也停下来，爸爸拿出相机识别花名，妈妈则拿出小本和笔，让孩子将发现的小花记录下来。待记录完毕，一家人立即小跑着去追赶队伍。看着女孩高兴地跑在前面，她感动地想，刚才女孩的爸爸妈妈显出的那份从容耐心非常的智慧。

有个3岁的孩子有点感冒，嘴都干裂了，可在路上看到红宝石、小野莓、漂亮的小鸟时，他的眼睛里就有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爬野山时，有个男孩子一边爬一边说害怕，眼睛都不敢往下看，但爬完以后就在那里分享，说爬山过程中得到几个小队友和叔叔的帮助与鼓励，他变得勇敢了，下次他一定不再害怕，一定可以自己爬上山了。

……

我猛然意识到，在移动的村庄中，行走本身就是力量。

让孩子在行走中感受自然、悦纳自然，体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接纳与关爱，获得情感和知识的滋养，在此基础上培育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充满自由和尊重的童年故土。一次次的行走，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变得活力四射，大人，或者说“妈妈心”与孩子的亲密关系也建立了。

这就是村庄的魅力。

但是，我仍然不太理解不会飞的渡渡鸟和行走的村庄之间的隐喻。我在微信里向李明浩咨询，他很快就回复了我。

九

渡渡鸟在毛里求斯灭绝后，有一种叫大颅榄的树也灭绝了。后来，科学家研究发现，渡渡鸟在大颅榄树林中生活。大颅榄树的种子需要被渡渡鸟吞食，并且在腹中研磨，然后排泄出来的种子才能够生根发芽，才能够继续生长。“妈妈哲学”

的内涵，是把自己的所有学识、智慧都像渡渡鸟把大颅榄树的种子一样放在肚子里研磨一番，然后把种子再吐给大地，吐给大家，让大家在自己的生命里去生根发芽，让生命与生命联结。这就是“渡渡鸟”名字的来源。

有渡渡鸟，就有大颅榄树茁壮的生命。从这个意义上理解，“渡渡鸟”“移动的村庄”“妈妈心”之间，是一份神圣的哺育职责，是一个生命美好成长的意愿。

十

我曾经就孩子的阅读问题，在接受《现代教育报》采访时谈到，阅读是成本最低却最能激发孩子想象力的亲子活动。在奥森遇见“渡渡鸟”一事，让我有了更新的感受。大自然，是孩子更应该广泛阅读的一本大书。它更能让孩子们直面一个丰富的世界，在自然、友爱的氛围中，放飞自由的灵魂，激发出自己的各种潜能、求知欲、想象力，产生出对美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幻想。培根说，人的天性犹如野生的花草，求知学习好比修剪移栽。在自然的村庄里，孩子们的天性将得到最理想的润成，探知到新的知识与事物，将来移栽到别处，就能长成大树，形成森林。

因为这样美好的遇见，奥森成了我心中移动的村庄。花开鸟鸣，绿树成荫，万物生长。人与自然，温暖有光。

我希望每一次来，都能在森林里看见渡渡鸟——孵化生命种子的渡渡鸟；也能看见雨燕，和一批批像小鸟、像雨燕一样自由鸣唱飞翔的孩子。

我会看见村庄。

我渴望是一条鱼

我着手整理散文随笔集《金汤鱼》书稿那天，正是北京遭遇61年一遇的大雨的日子。我埋头于以往的笔记、日记、U盘、电脑文件，根本没有感觉到外面已是暴雨倾城。直至饥肠辘辘，我欲外出觅食，方知院中积水已没过脚踝，不得已退回屋内随意晚餐。打开电视，画面刚好切到广渠门桥下积水的镜头，一辆越野车深陷水中，电视主持人以沉稳的语调希望车主能够尽快出逃。我十分震惊地望着电视上雨水扑打着的镜头，不明白一场雨竟能将一辆越野车淹到窗脖子。

我祈祷那个车主平安，希望他能像一条鱼一样不受雨水的困惑。

我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词：金汤鱼。

我感觉它对于我手头的书稿来说，十分贴切。

这部书稿，是继我上一部散文集《疑似爱情》之后积累的零星文字，也有极少部分是之前不忍删除的残存碎章，我将它们结集，权当几年来生活的记忆。

4年前的那个火热的夏天，我经历了生命中最震撼、最悲情、最奇幻的一次事件。物质生命与虚幻灵魂、俗世爱情与柏拉图精神、生与死亡、终结与永恒，种种与爱、与生命关联的符号纠结在一起，让我的心灵难以承受，却又抑制不住地希望沉溺其间。相当长一段时间过去，我的脸上仍有抹不去的伤楚与迷茫，令知心好友怜惜不已，想方设法要救我脱离那种飘忽不定的情状。

我辞去工作，休养生息。在一次与影视界朋友的聚会中，有友人谈到了我旧时的散文《纸屋》，为其中弥漫的温情浪漫爱情再次感动，怂恿我将它改成电影。咖啡的香里，刚从欧洲留学影视制片回来的年轻女孩杨，对纸屋的故事充满了好奇，那之后很正式地拜访了我。杨阳光般的笑脸，对未来满怀激情的设想，让我看到了在她那个年纪的我自己。我的思维活跃起来，竟向她热切地谈起了刚看过的电视剧《大秦帝国》。在我看来，《大秦帝国》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一部充满了正能量的历史长剧，它所蕴含的英雄主义、爱国主义、浪漫主义精神给当今影视竖立起一个丰碑，它深情的叙述方式和诗意的台词更丰富了电视剧的文化内涵，让人在产生共鸣之际，陷入对政治、制度、理想、人性、情感等方面的深刻思考。杨听得激动起来，她也看过这部剧，但从来没有这样去理解它。杨说，《大秦帝国》的导演黄健中，是她的一个忘年朋友，以我对这部剧的认知，她一定要引荐我认识黄导，站在未来制片人的角度，她一定要让两个有思想、有艺术才情的人有完美的合作机会。

我非常惊讶，自己在看了不下4遍《大秦帝国》以后，方知道它的导演竟是黄导。黄导的电影，像《龙年警官》《过年》《大鸿米店》《良家妇女》《我的1919》等，我都十分欣赏，电影对社会生活的描述与深刻透视，折射着导演非同凡响的思想厚度。

但是，与黄导却一直未能谋面。

我不知杨如何在黄导面前赞美我的，但当时正在外地拍戏的黄导让杨转告我，有人想找他拍清宫戏，但题材未定，我如果有兴趣，可以研究一下清史，看能否找到一个具有突破性的、文化含量高一些的题材。我并不喜欢清宫剧，但还是试着研究清朝历史。

我其实是想借一件非常具体的事情将自己从混沌的状态中拽拉出来。

这一试，我就落入了清史的大河之中，像一个不谙水性的泳者，扑棱着，企图找到上岸的方法。

在生动丰富的历史资料里，我捕捉到一个细小却十分特别、可以用作影视主题的事件，经由杨转达，黄导也觉得这是个全新的视野，很值得挖掘，嘱咐我做进一步探索。

我的情绪被彻底激活。

我顺着那个脉络研究下去，却发现它悄无声息地湮灭在嘉庆年间。而当我接触到光绪朝代，又读到光绪竟是被砒霜毒死时，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我为光绪感动，为他惊奇，为他悲愁，为他扼腕……我，深深地迷恋上了光绪，迷恋上这个已逝去100年的大清国年轻皇帝。他曲折的身世，他压抑的童年，他美艳的爱情，他强国的梦想，他的明君路，他的未酬壮志，他的凄惨末日……所有的，关于光绪的一切，让我一次次动容，一次次哽咽！历史将改天换地的大任交给了他，却又无情地剥夺了他划向理想彼岸的大桨，砍断了他航行的桅杆，任他倾覆在砒霜染黑的苦毒的洪水中……光绪帝未能上到他设计的理想之岸。岸，意味着停靠，意味着泊港，意味着休憩，也意味着新的启程、新的远航。但光绪帝未能上岸，中国未能上岸。

那个时候，我未曾想到将光绪假设成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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