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换皮者藏在难民营中,还有几个黑巫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眼下又没有合适的禁魔手段,我们也只能处决了他们,从他们身上,还有床铺的枕头里,褥子里,床板下找到了不少和恶魔召唤、血祭有关的禁书。
我们怀疑那大魔很有可能就是在治愈教会里,或是治愈教会附近被召唤来的,不然也没可能藏这么深,这么好;
说实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这么多的信息,我们已经算幸运了,就算在历史上这么多次处理大魔和神疫的例子里了,灰城这次——大约已经能够算是最高效的之一了吧,这其中就有你的功劳。”
士官长看着楚楠的表情。
这个年轻人依旧没有露出什么情绪,他只是空洞地吸收着自己的话语,不悲不喜,想来是已经听过了许多次类似的夸赞,又经历了今天这样数次情感上的巨大起伏,现在已经不再会对别的什么刺激产生反应了。
士官长曾见过很多这样的案例。
有很多上过战场,失去战友的年轻奥法骑士们都会面对这样的困难与情绪,他当然也没法逃过,后来是怎样克服的呢?
可能……只是麻木了?
他从金绣的橄榄枝纹章的内侧取出那支卷烟,重新点燃,一瞬的明亮在他们之间闪灭,他终于吸引了那年轻人的视线。
士官长叼着烟,嘶得吹出一缕青烟,他胡子拉碴地笑了笑,抬手抓住男孩的肩膀,强硬地把这年轻人从墙边扯开,楚楠当然无法抵抗这等级带来的巨大力量差距,他只能歪扭着调整脚步,尽可能跟上士官长擅自迈开的脚步,感受着他沉甸甸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先什么都别问,先跟我来。”士官长把楚楠的问题堵在了肚子里,只是揽着这男孩,叼着烟穿过图书馆前的长廊,飘卷的烟线在空中重叠交旋,柔软地沉浮、拉长,虚化成一拂透明的纱幕。
他们离开二层,沿着螺旋上升的石阶走廊继续往上,据米海尔主祭说的,再往上层基本就是不能向他们开房的居住区域和公务区了,可想想现在,整间治愈教会里恐怕也不剩下几个从属于治愈教会的人员了。
倒也再不会有人会拦他们了。
他们径直上了三楼,士官长叼着烟推开三层的木门,先把楚楠推了进去,低头掐灭卷烟,把最后一小节收起,藏好,挥挥手驱散烟气,笑了笑,扬扬下巴,阖上门推着楚楠继续向着三层内行进。
这里又是一处很大的空间,两侧窗沿墙壁内侧照例是挂着先贤的画像,治愈教会的三层尚没有被任何战斗与鲜血侵染,可地面上残留的脚步与水渍却说明了楚楠并不是第一个到来这里的访客。
眼前的光景越发地显出清净的圣洁气息,垂吊的白银香炉,精致的茶桌,几薄摆在茶几上的书本构建起淡雅的书香,这大约是修女们和修士们学习的地方,再往里推开一扇门,食物的香味钻进鼻翼,大约是到了用餐的场所。
士官长一用力,把楚楠推了进去。
气氛安静了一瞬,楚楠眨眨眼。
凝滞了一刹那的奥法骑士们立刻无视了这个年轻人,转而继续手上的工作。
“肺血肿导流进度如何?”
“恢复状态不错,但他失血太过,就算用我们的血液来替补……”
“手上别停,在把他的肺装回去之前,他只能这样维持呼吸,注意观测血液的颜色,如果情况恶化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别忘了观察他气管上的神疫增生,我们现在对这场神疫还不了解,不要轻举妄动,我还有别的手术要去看。”
“是。”
“……”楚楠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是……”他露出问询的表情,视线却没有离开那一张被当做手术台的餐桌,几位武装完整的奥法骑士团团围着那张桌席,将那桌子上被开膛剖腹的病躯团团遮盖,他不该知道那桌子上躺着的是谁的。
但是……
很奇妙。
他觉得自己知道那张‘手术台’上躺的人是谁。
“手术台,一层的医疗所被彻底毁了,我们只好先把餐厅当做手术室使用。”士官长说。
他已经散尽了烟气,也不靠近,只是站在楚楠身后,远远地观望着餐厅内的情景,此刻正有几台手术正在同时进行,执行手术的都是黎明守望者战团在这里最好的医疗精英,士官长对医疗只有最基础的学习,是远没有这些专业人士水准的。
“我们切开了他的胸膛,切开他被雨水和鲜血泡肿的肺部导流放血,用气泡术控制每一次呼吸摄入的氧气和二氧化碳,最大的问题是,他的失血太严重了。”士官长轻声说,他耸耸肩,沉重的肩甲发出沙沙摩擦声。
顿了顿,他沉稳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些许与时宜不符的轻松:“幸好,他不是什么珍稀的血型,我们的战士里就有和他相同的血型。”
“……”楚楠眨眨眼。
他张了张嘴,可那些说不出的言语沉重得惊人,他试了几次也没能让它们从心中攀出。
太好了,谢谢你们,唉。
感慨,感谢,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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