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点点头:“底下的奥法骑士说你想见我。”
“对,我在等你。”士官长点头,他静静地看着这年轻人的表情。
他们此刻都站在窗沿的破口,灰白的云层遮盖了整片天空,没有一丝日光能够穿透灰城顶部的穹盖,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远方灰城曲折起伏的天际线边缘依旧带着健康的浅橘色光彩,大约正是平日里下早工的时间吧,只是这场雨让一切看起来都幽暗了。
没有等到士官长的问题,楚楠也不着急,他只是转头,看了看那扇图书馆的大门。
卷烟的气味一散,另一股可怕的气味便升腾了起来,是从那图书馆中蔓延出来的吧,浓重的血腥味,迷得人眼睛疼,士官长在这里抽烟大概也是耐不住这血腥味才忍不住破戒了吧,当然不排除这老小子就是喜欢乘别人不在偷偷享受。
毕竟,就算是圣殿的精锐,是奥法骑士议会下属战团里资历老高的士官长,他也总归是个人,是有自己的爱好的。
“那个工头,狄多鲁斯·艾尔穆宁,他怎么样了?”楚楠问。
“死了。”士官长没什么遮掩,回答得直接明了。
“那腐化仪式……”楚楠皱皱眉头。
“啊,实行了。”士官长耸耸肩,他松垮地倚在墙上,窗外的灰白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单侧面庞,这男人视线下落,看着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碎玻璃,空旷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想把那卷烟再拿出来吸上一口定定神。
“大魔折断了他的四肢,在他的颈部两侧割出了像是鲨鱼鱼鳃那样的豁口,将他倒吊在火盆上方,让他在失血和痛苦中冰冷地等待绝望的死亡,如果就这样死掉,大魔的腐化仪式肯定就完成了吧。”士官长偏头看向图书馆幽深寒冷的入口,飘绕的血气仿佛固体般塞堵着门沿的阴影,腥臭的鲜红在雨声中震颤。
“但是?”楚楠挑眉。
他有点吃惊于自己的镇定。
听到一个人,一个熟人的死亡居然这样平静淡定,也不知道是已经在这短短的一天里麻木了血味,又或是那工头展露的懒惰与怯懦令他愤怒到彻底失了望,以至于才能够这样平静地面对他的死讯。
“但是失败了,腐化仪式,失败了。”士官长说:“狄多鲁斯·艾尔穆宁在垂死前用数根烧红的铁签贯穿了自己的颈部,烧断了自己的脑干和脊髓,他自杀了,杀死他的最后一步没能由那大魔亲手完成,他死了。”
“但总归是没有负了神皇之血。”士官长摇摇头。
“如果让那大魔成功完成腐化仪式,利用他的身体完成重生,那么在这之后他就可以直接混进艾尔穆宁家族,到时候不知道会对西方大公国,又会对帝国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失,一次腐化并不是大魔的终点,他可以在完成目的之前无数次获得新的身躯,男人,女人,年轻人,老人,幼童。”
士官长扭头看向灰白色的雨幕:
“帝国以前吃过很大的亏。”
楚楠点点头,他只感觉空洞。
他们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士官长看着这年轻人平淡的面容,不再把生死置于面上,不再因为死亡而悲喜,那眼中的幽深,只如一潭死水,从此不再映射一抹流星,一片清云,从此不再有星火灿烂,只剩下……
他转过头。
只有这片灰白的雨幕。
“你要去找那大魔吧。”他突然说。
楚楠一愣,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我要杀了他。”他平静地说。
“克罗格先生是这样说的,他说只有我才能杀了那大魔,我其实大概能明白——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了,我其实早该想到的,却害死了这么多人。”楚楠轻声说。
“大魔的事情不怪你。”士官长说。
楚楠笑了笑,摇摇头。
“我是认真的,没必要把这大魔杀得这么多人都放在自己身上,你没必要替那大魔肩负他的罪,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彻彻底底。”士官长没有乘机拉进他和楚楠之间的距离,用那些俗套的,走近两步,再很有长辈范地拍拍肩膀,他没有这样做,只是倚在那雨幕边的破损窗沿。
“大魔大概从一开始就潜伏在治愈教会的难民营里,不然没办法解释它为什么能够从我们设立的哨卡检查中逃脱,我们从你和狄多鲁斯·艾尔穆宁受到袭击发生的当晚就在治愈教会周围布置了检查与巡逻队,进出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我们的检查与纪录,除非它一开始就混在治愈教会里;
难民营里鱼龙混杂,有很多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自己的身份认证,骑士长提出过要把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米海尔主祭没有同意,他因此和骑士长大吵一架,最后还是没有让我们动难民营里的人。
我们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彻查了难民营,所有人,所有床位都被找遍了。”士官长侧过脸,灰白的雨幕终于点亮了那张一直藏在茫茫阴影中的侧脸,一道伤疤贯穿了右侧眼角,只差一点就要切过眼球。
这是一道全新的伤疤,楚楠之前没有在这张坚毅又平和的脸上见过。
“伤口太深,就算用胸甲上的治愈术式也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士官长摸了摸那道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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