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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2页）

“哦？发展冬枣产业？有什么依据吗？”罗骏非常感兴趣。

“罗书记，我对象叫张大壮，他正在山东农业大学上学，马上要毕业了，他已经报考了北京林业大学的研究生。这些话，都是他说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冬枣方面的研究。他曾经说过，冬枣是咱当地独具特色的自然资源，开发冬枣产业是今后石楼乡农民致富的一条好路子。”新梅向罗书记介绍道。

“太好了！刘老师，在开发冬枣产业这个问题上，张大壮同志的观点和乡里、县里领导的观点不谋而合啊！如果方便的话，请把张大壮同志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改天我一定拜访他，谢谢他为我们乡出了个金点子！”罗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郑重地请新梅在上面写下大壮的联系方式，然后放进口袋，用手在口袋外面使劲按了按。

教师停课风波才过，一场更大的风波又在酝酿着。

那时的石楼乡和全国大多数乡镇一样，农民除了缴纳国家农业税以外，还要缴纳村提留和乡统筹，即所谓的“三提五统”，指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三项村级提留和教育附加费、计划生育费、民兵训练费、民政优抚费、民办交通费五项乡镇统筹。这些费用，一部分由乡镇企业、村办企业缴纳，一部分由农户缴纳。石楼乡因没有乡办、村办企业，这些款项都集中向农户收取，每年夏、秋两季征收。这些税费，有的农户能够按时缴纳，但有的农户因土地歉收、家人疾病、孩子上学等种种原因暂时缴纳不了或长期拖欠，形成了债务。为确保欠费农户能够按时缴费，过去的石楼乡政府采取了三项措施：一是组成专门的工作队，每月逐村逐户上门催要；二是对欠费农户上学的孩子采取措施，不缴费学校不给发新书；三是将长期欠费户开列名单，起诉到乡法庭，然后申请法院强制执行。

由于乡里人手不足，工作队队员聘请了部分临时工担任，这些人素质普遍不高，工作方式简单粗暴，态度野蛮，搞得群众既怕又怨，但是敢怒不敢言。

这天下午，县法院执行庭的房庭长在石楼乡工作队的陪同下，一行五人开车来到刘庄，将公务车停在“栓柱锅子饼店”的门口。

栓柱正想出门打招呼，却见他们没有进店，而是大摇大摆地进村去了，知道准是为催缴款项的事情而来。

一行人到了村支书刘双江家，房庭长掏出一份名单，上面写着刘二楞、刘老木、刘迷糊等十几个人的名字，他指着名单对刘双江说：“老刘，你们村一向是先进村，现在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钉子户’？”

刘双江一边同来的人一一握手，一边满脸含笑地回答：“房庭长，俺们村还算少的，您到南楼、郭店、堤头看看去，这种情况只比俺们村多，绝不比俺们村少。”

“老刘，话扯远了。你看看，这名单上的人都在家没有？”

刘双江接过名单一看：“大部分都在。只有一两个在外地打工没回来，不过，家里老人、妇女都在。”

“那就好。走，我们先去刘二楞家。”

房庭长问明二楞家住址，就率领一行人赶了过去。

二楞正在往石槽里续草料喂那头黑色的大草驴，房庭长一伙人推开栅栏门闯了进来。

“房庭长，他就是刘二楞。”乡工作队人员介绍道。

房庭长见二楞一副待答不理的样子，话里就略带着些气：“你就是刘二楞吗？”

二楞努了努眼睛。他瞅着工作队的人就心烦，所以并没有停下活计，不耐烦地说：“是啊，又来催账啦？”

“二楞同志，你不是借账，我们也不是催账。依法缴纳税费是每个农户应尽的义务，现在乡里已经把你们长期欠费人员的名单报到了法庭，我们今天过来执行。”

二楞一时也没听太明白，顶了句：“啥‘法庭’‘朝廷’的，俺听不懂。甭管哪个单位来讨账，反正俺没钱。”

二楞娘和二楞媳妇正在屋里哄孩子睡觉，听见外面吵闹，快步走出门来。

房庭长一听二楞的话，有点压不住火：“刘二楞，你别不自觉，欠费你还有理了？今天，你必须把欠的费全部补上！”

二楞娘忙上来说好话：“同志，请屋里坐，甭跟他一般见识。

俺是他娘，有事你跟俺说，中不？”

“大娘，你们家欠了两年的费了，乡里把你家列为重点对象，今天必须把费缴上，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房庭长不依不饶。

二楞火气也上来了：“俺没钱，也借不到钱，你们有种绑了俺！”

二楞娘一边拦儿子，一边求情：“同志，请您高抬贵手，俺明天就上他大舅家去借钱缴款，您再宽限几天，咋样？”

房庭长正想借坡下来，工作队一名队员冲他使个眼色说：“大娘，我们都来三趟了，每回您都说上他大舅家去借钱。可我们查了，郭店的郭长有开饭店不假，可上个月他领着饭店里的一个服务员私奔了，家里正闹得不可开交，饭店也关门了。他自己欠着一屁股风流债，哪有啥闲钱借给你们？”

“那好，今天要是交不上欠费，咱们就强制执行！去，把他家的驴子牵走！”本来，房庭长是想吓唬吓唬二楞，让他赶紧出去筹措款项，补缴欠费。谁知，工作队一名新聘任的临时工不识轻重，听房庭长一说，果然上前一把解下缰绳，牵着驴子就要往外走。

二楞媳妇也信以为真，她本来就对嫁给二楞有意见，一听这话，这次干脆闹崩了，她指着二楞，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骂道：“刘二楞！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货！自从嫁给你，除了还账还是还账，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自己过吧，老娘要回娘家，不伺候你了！”说完，扭着水桶般粗的腰踢开栅栏门，一边哭一边一溜烟地向虎王娘家跑去。

邻居们听到哭喊声，都纷纷聚到二楞家的院子里。

二楞娘一见媳妇撇下孩子跑了，登时气撞胸口，一口气没喘匀，两眼一黑，晕死过去。邻居们赶忙过去把她轻轻放倒在地上。

眼见媳妇跑了，娘也倒下了，工作队的人正拉着驴子的缰绳，二楞完全误会了，他脾气彻底发作，已经把犯法不犯法完全置之度外，顺手抄起一根木棒，抡圆了向那个牵牲口的人脑袋打去。棍子挂着风声，要真打到脑袋上，非开了瓢不可。吓得那人赶紧闪身，人躲开了，那棍梢儿正扫在驴耳朵上。那驴子一惊，向后使劲一退步，一下子把牵驴子的人拽倒在地，胳膊正好垫在一块半截砖头上，当时就断了，疼得他脸煞白，脑门冒虚汗，嘴里不停地喊疼。

工作队的其他人员见二楞行凶，全都上来，把二楞围在当中，准备把他制服，急得二楞大声喊：“乡亲们，都逼出人命啦，还不动手？大伙不齐心，将来都是这个下场！”

二楞一句话，那些平时受乡工作队过分催逼的乡亲们被挑动起来了，七八个壮汉冲上前，也不管什么庭长不庭长，工作队不工作队，挥拳就打，拳头巴掌雨点般落下来，打得几个人抱着脑袋拼命往村子外跑去。

消息飞快传到乡里。罗骏到县里参加会议去了，只有吴舜卿在办公室，有人赶紧把情况报告给他。吴舜卿听完房庭长和工作队的遭遇，勃然大怒，分别给乡派出所和县公安局田副局长打了电话，要求出动警力抓捕有关滋事人员。一个小时后，天近傍晚，六辆警车满载警察呼啸着冲进刘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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