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自念又犯病了,他咳出一口血来,哀哀叫道:“我命不久矣。”
楼氏急忙来握他的嘴:“胡说,你总是胡说。不过是天气微微寒了些,你就这样丧气。你总说这些丧气话,还叫我活不活了?”
自念道:“活着有什么有趣。”他微闭着眼睛,好似吟唱一般:“故国万里,荒漠一片,身世凄迷,如行雾中。唉,与其这么糊涂活着,还不如清醒死去呢。”
楼氏的眉头一下子绑在一起,她似乎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自念擦着嘴边的血迹,淡淡说道:“母亲,你该知道我说什么。”
楼氏的心一下子沉下来。她了解自念的性格,也了解自念的本事,这些天来他悄悄查红烟和月离的问题,她不是不知道。
既然真相已他知晓,或者已大部分被知晓,楼氏也再没有瞒着他的必要,她忽然觉得负担好像轻了些。
呼出一口气,楼氏不似从前一样弓着身子,直起脊背来,语气既平淡又冷静:“没办法。天要亡国,非人力可挽救。你出生在南楚,前朝往事对咱们来讲,一点意义都没有。”
“咳咳。”自念咳嗽了一阵,来宽慰母亲:“母亲,我和你母子一心,我也不瞒你。你说我是将军府的孩子,我从来不信。时至今日,虽然大概知道了那段王室,我也没多想别的,只是想把日子过得更加清透些。我厌恶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楼氏转过身来,蹲在自念身边:“我只想我们一家三口平安。阿珏,你知道,我那么辛苦,并不为别的。”
“我自然知道。”自念微微笑着,嘴唇煞白,“但我是不是活不久了?听说月离的白氏,总是短命。”
“瞎说。”楼氏道,“你不是他们,你会长命百岁。”
自念道:“红烟有毒,而月离王室视其重要,如人吃盐。吃多了红烟,可不就毒死了。”
楼氏道:“是药都有三分毒呢。红烟之于白氏的药性,远远大于毒性。白氏命短,多数是人祸,且多是自作孽。要说命短,阴西侯不是也活了这么久。”
“哈。有道理。”自念笑出声来,“只是母亲,他都死了,我们还躲躲藏藏干什么,我想出去,想自由,不想被你软禁。我都这么大了,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马蹄巷尽头的书铺子。”
楼氏道:“瞎说,什么软禁,不久前我还带你去拜佛。”
自念笑道:“母亲,我知道我的命数。即便白氏不短命,我的身子也越来越不行了。既然我们母子已经交了底,明了身,何必拘着我。你知道我这身子也跑不远。”
他来和母亲谈判,争取自己的自由。
楼氏不马上回答,只说:“我也要再看看你的情况再说。过一阵马上入冬,你的身体不适合出门,等明年春天,我尽着你去玩好吗?”
自念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出得门来,吩咐春莹照顾自念,楼氏说要去佛寺一趟。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念的年纪越来越大,所以他对红烟的需求也越来越大。现在,龙泉山上那些红烟,已几乎不够用。楼氏心焦,走得飞快,等她到达龙泉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只可惜,她精心养护的那些花朵,一夜之间全数消失。秘密被人看破,楼氏在这无人的坟堆中战栗不止。她发疯似的在地里刨了一阵,只挖出了一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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