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到最后,每次我想想老孟的白发还有李女士的细纹,我都觉得,无论以前怎么样,是时候我该回去照顾他们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给自己留下遗憾。
李女士站起来,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我的头,面容慈祥的对我笑。
“行,你说了算,我和老孟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妈妈,”我很久都没有跟李女士这样亲近过了,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久违的温暖,我突然委屈的无以复加。
我低头把自己窝进李女士怀里,泪如雨下。
五年来我自己奋斗时故作的坚强以及我自以为无坚不摧的坚硬脸皮瞬间土崩瓦解,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孤单、还有做各种决定时没有主心骨的无助感一波波袭来,让这一刻的我就像个找到了妈妈的小蝌蚪一样,哭得一抽一抽的。
“嗯,你回去告诉我爸爸,我过些天就搬回去,还有,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们不要自责,不要。”
我靠着李女士的肩膀泣不成声,话都说的不太利索了。
李女士替我抹掉眼泪,“傻孩子,说什么呢,父母和儿女之间,有什么谁对谁错,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见我还哭个没完,李女士笑笑,“多大了还跟妈妈哭鼻子,羞羞。”还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皮,煞有介事的样子逗得我噗嗤一声就笑了。
“那天见到隋彧,我们也能看明白是什么情况,以前你俩怎么回事就那样吧,咱们翻篇了。只要你以后,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让自己受委屈就可以了。你爸的话说的重,别往心里去。”
“好,”我尽量的想笑得好看一些,好让李女士放心。
李女士临走的时候生拉硬扯的把大信封塞给了我,推搡的信封都破了,我抖着手一拆,红色的钞票撒了一地,我瘪瘪嘴,眼眶再一次发酸。
在这世上,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情,能无条件原谅你的,怕是只有父母二人。
我收好李女士留下的钱,看着一地的东西,纠结的要命。
我走到房间中间,蹲下身子,慢慢打开一个我摆在这里好几天,不知道丢了多少次又捡回来,却迟迟不敢打开的盒子。
☆、26 多少回忆付流年
我打开那只盒子,小心翼翼的翻了起来,拨开病历本、电话卡、拆掉的海绵宝宝拼图,下面是一个淡黄色的封面上画了个小女孩的本子。
第一页就是李其然写下的句子,他说,媳妇儿你看这小姑娘多好看,咱们以后就生个这样可爱的女儿,叫安安,好不好。
我说,好,安安,年年安好,岁岁安康。
我翻过了下一页,李其然写,媳妇儿,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除了爱你之外再没有什么乐趣了,哪怕等有一天我死掉了,我的灵魂也一定会刻着你孟小米的名字。
我说,我不想要你的灵魂刻上我的名字,我希望你的墓碑上能刻着,妻,孟小米。
这是我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写下的情话,那时候的我,17岁。
我们都是高中生,和每一对早恋的小情侣一样,在害怕老师和害怕家长的双重恐惧中艰难度日。
人前,我们是普通同学,连关系稍好都算不上,见面他点点头,我微微笑,唯一的交流时作为学习委员的我去收他的作业,除此之外再无交流。
可人后,我们偷偷摸摸借着周末补习的由子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见面,躲在树荫、楼下,小心翼翼的拥着彼此说相思。
那个年月里,作为一个高中生是不可能有手机的,所以我们准备了一个这样的本子,在课堂上偷偷写下那些不敢说的情话,放了学交换本子,心惊胆战如获至宝一样藏在书包的最底层,回到家里关上房门如履薄冰的看着那些在那时看来足以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可是其实,那时的我们青涩、单纯,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拥抱和浅尝辄止的亲吻,可即便是这样,我们甘之如饴。
我一页页的翻阅着本子上的话,有一页上面写着,“媳妇儿,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我会听你的话,你想去哪里,我就跟到哪,我发誓。”
我记起来,这是高考将要填志愿的那些日子,我们的想法不同,所以一次次争吵,我觉得心灰意冷的时候在本子上面写,李其然,道不同不能为谋,咱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后来,李其然把本子和一只白金指环一起交给我,他说,“媳妇儿,我这十几年就攒下了这些家底,都交给你保管,早晚有一天我会用Tiffany来娶你,到时候,我的家底还都给你保管。”
我曾经心心念念等着他的那一只Tiffany,直到等着等着,忘记了。
越是年少,越爱赌咒发誓的说一辈子,那时的我们动不动就把一辈子挂在嘴边,并且真的愿意信以为真。
而现在,我已经27岁,早就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我也能给自己买得起Tiffany了。现在如果有男人真的把戒指放在我手边,我怕是也要左思右想考验他的真心,那些曾经甜到心坎里的情话也只有在翻阅这些旧物的时候才会重新记起。
我翻翻盒子,在最底下的角落里躺着那只白金指环,试了试,发现大了许多,带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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