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心情好的回味着这句话,“明天见?”宁非念着这句话,笑了笑。他从没因为谁有过期待,对妈妈没有,反正她也经常不来开家长会,对爸爸也没有,反正自己的家不过是他的中转站。可宁非现在有了,他有林趯会对自己笑,由衷的称赞自己,会早早在教室等着,会和自己道别说“明天见。”
宁非停了停脚步,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迟,天还亮着,可月亮就已经起了,宁非对着白日月光,笑着自言自语,“那我明天和他做什么好呢?是得好好教他弹琴了。他的手很胖,有些张不开,得手把手的教着弹。”想到这里,宁非的笑容更盛了,他抬脚继续往家走,“他说明天还会带芒果干过来,礼尚往来我也该带点吃的给他。家里好像还有一盒瑞士的巧克力。”
宁非犹豫了一下,他已经走到了电梯前,对着紧闭的电梯门一叹气,“送巧克力会不会有点太那什么了?”宁非撇了撇嘴角,“他会不会因为自己送巧克力而胡思乱想呢?”宁非鼓了鼓脸颊,伸手摁了电梯,“不过家里就剩这个了,对啊,他要是想多了,就说是因为我家里只有这个就好了。”
电梯“叮”一下停在了一楼,宁非看着在自己面前打开的电梯门,正好对上了电梯墙,里头映出了他思虑的脸。宁非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想多了,那可是林趯,脑袋有够迟钝的林趯。我估计他明天一看见吃的,就只会咧着嘴笑着说,‘宁非,你真好’。”
宁非走进了电梯里,被自己学林趯口气说话的声音给逗到,他想起林趯说来说去只有这一句,不过还真是让人受用。宁非笑着伸手摁下了楼层,看着电梯上跳的数字,撑着下巴想,“他还爱说什么?对了,他还爱说,’宁非,你可真厉害’。”
同样的,这句话也很让宁非受用。电梯到了,宁非出了电梯,走路都带着轻快,他头一次这么高高兴兴的回家。也头一次终于拿出了孩子的顽皮心性蹦跳着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伸手摁下了密码锁,边按密码边还自言自语着,“如果明天早点见到他就好了。”
门被一点点打开,宁非笑着的脸僵住,因为他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客厅定制的玻璃橱柜以及花瓶茶具都被打碎在地。她妈就在那一堆狼藉里坐着,骂骂咧咧的,“妈的,都是什么人,识不识货,那茶具英国来的,专供皇家的呢。”骂完又低头重复的去摁着手机,“接电话!快接电话!我都要死了,还不接电话!”
手机被砸到宁非的脚边,眼看着要崩溃的女人,因为救命稻草的出现,脸上又明朗起来。宁非站在原地看着他妈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捡起手机到他面前,攥紧了他的胳膊,睁圆了一双眼,说着,“好孩子,快打电话给你爸爸。”
宁非淡淡看了一眼攥着自己的人,他被攥的有些痛了,可奇怪的是明明感觉的到,心里却没什么波澜,他问面前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打?”
“啪”的一声,宁非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我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妈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吼,捏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的摇,“你打个电话给他怎么了?叫他爸爸,给他唱歌,告诉他自己很听话,让他来看一看你。或者,他不来也没关系,你只要和他说,妈妈的赌债得还了,有人砸上门了,就说你害怕,求求他。”
“我不要!我不要这么下贱!”
“啪!”又一记耳光下来了。
宁非捂着脸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女人贴着亮闪钻片的尖指甲刚好指上了他的鼻子,“下贱?你说下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下贱!你就是我这么个下贱女人生的!要不是他不接我电话,我还用得着你?”
宁非的心颤了颤,缓缓放下了捂着脸的手,“那你就别要我了吧。”
“不行,你必须在我身边!你是我唯一的筹码,是我唯一可以去和宁家讲价的条件!”
宁非看着那双指甲被修的笔尖的手过来要抓着自己的手腕,他咬着牙用力推开了面前不可理喻的女人,“他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我!你不是他在外面唯一的女人,我或许也不是他养在外面唯一的儿子,他有名正言顺的家庭,有作为继承人的长子!那才是他亲情倾注的对象,不是我!不是我!”
宁非推倒了自己的妈妈,转身要冲出这间屋子,走到门前顿了顿,回头继续往屋里走。
被推倒在地的人崴了脚,坐在地上揉着脚腕,她看见宁非要走,正要着急开口阻拦他的离开,谁知道宁非又突然掉头回来了。宁非的妈妈看着掉头回来的宁非松了口气,揉着脚腕想,终究是个孩子,再怎么叛逆都还是个孩子,外面天已经黑了,他一个没有去处的孩子肯定是不敢随意离开的。
刚放下心来,宁非却怀揣着东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宁非!宁非!你给我回来!”
宁非关上了门,把声音都关在门后。他跑得很快,没有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下去了,等一口气跑到了楼下,宁非才喘着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月光和他回来时看到的不同,那时候天还亮着,月光柔和,和对面半边天的彩霞比或许是逊色了些,可宁非看来却觉得它更好看,因为那月亮像林趯圆嘟嘟的脸,月亮周围的一圈晕,像林趯笑时展开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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