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受贿,他们怎么就能录出你受贿?”
“同一笔贷款同一块地,孟宪异带个什么华裔泰国人赵总要一个亿买,耿德英过去就是京兴伟业公司的总经理,没他也就没这些烂账,现在却代表政府逼着我要直接核销,银行的债务受偿率是零。一边是莫名其妙的生意,一边是得罪不起的主儿。万一他们在录音带上搞一丁点儿小名堂来要挟我,我怎么办?这点雕虫小技,对孟宪异这个猴精的博士来说,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儿嘛!”
“啥子意思,我咋没听明白?”我知道孟宪异除了写《经济发明学》,还总喜欢捣鼓一些新奇的东西,却想不明白孟宪异的这一套物件为什么要用于王学礼,怎么用于王学礼。
“你不明白就对了!干吗明白那么多呢?”
王学礼说罢,又安逸思淫欲,精神亢奋了,甜言蜜语地钻进了我的被窝。我突然感觉我不但像他领地上的母狮子,而且感觉自己像个妓女一样,为了生存需要委身于男人,有所区别的只是妓女向所有的男人卖,而我只卖给他王学礼一个人;妓女完事之后直接点钞票,而我却以干事业的名义由爱农银行支付工资。我真为自己感到汗颜,我怎么能堕落成这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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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扮酷的雅皮士(1)
人类似乎对不幸有着某种预感,自打上次在王学礼家见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拍照人,我的心里就埋下了锅底一样黑、苍穹一般大的阴影,心情坏极了。我开始有意而坚决地躲避王学礼,他似乎也在开始回避我,不再强行寻欢。他是对我腻了,还是也闻到了什么味道,开始害怕了?我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索性泡了病假,进行了一个月的长休,好在爱农银行依然是国有企业大锅饭的机制,没有绩效考核,干好干坏都一样。但是,离开集体,一人赋闲在家,忍受无聊,也是心里剧堵的。我排遣自己郁闷心情的方法,最初是找原来的大学同学聊天。但是,一两个星期下来,原来要好的女同学也都难于找到了,她们总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很婉转地推托,于是,我的聊伴慢慢地只剩下我单身宿舍里的桌子和椅子。于是,我唯一的快乐只有散步。也正是那些日子无聊的漫步,让我认识了一个叫方子洲的人,这个人也使我的整个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的单身宿舍位于京兴市的南郊,虽然偏僻,却有一个很诗意的地名,叫清水洼。清水洼小区外面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旷野,旷野上遍布一米来高的杂草,参天的野树硕大而茂密,树林中还散落着几户待搬迁的钉子户人家。据说,清水洼这片林子是一个高干子弟圈好的待施工的高尔夫球场,由于其老子因腐败问题而倒台,这片地也被不置可否、不明不白地闲置了。
一个清晨,我出门来的时候,太阳轻轻地掀开了远方山峦的薄被,探出睡得红润润的笑脸,像玫瑰花融成的晨曦,洒遍了这个混沌的世界。林子里有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两米深的河床下,枯瘦的河水顽强地流淌着,我依然可以听到她们坚毅而乐观的欢笑声:“哗啦啦、哗啦啦!”
一只硕大的棕黑色犬在远处矫健地一闪,瞬间就又不见了。据说,它是一只不纯的黑贝犬,是一只没人喂养的野狗,以这片林子为领地,顽强而坚忍不拔地活着。据说它除了因吃人屎而让人心烦之外,从来没对人造成过任何伤害。
树枝上的无名鸟儿正唧唧喳喳地叫起来,扇动美丽的翅膀,似乎要把羽毛上晨曦的色彩分一些给我。细细的蒿草正抹去夜间熟睡时淌出的口水,羞答答地对我背过脸去,偷偷地笑着。
在晨曦的尽头,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远远地慢跑,成为这旷野风景中的一部分。他的身影细长而匀称,融合在金黄和橙红的色彩之中。这里一切的一切都像童话的世界一般迷人。
前行几步之后,在茂密的林间,忽然有了人声,似乎在朗诵古诗词:“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我停下脚步,透过参天杨树和芜杂的灌木叶,好奇地向远处张望。原来一个男人正一边做着体操,一边顺口大声背诵着《桃花源记》,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通过他的体态,我猜想,他一定就是晨曦尽头那个跑步的人。
没一会儿,这个男人的身影就不见了,远远地洒落了声音越来越小的漫天诗句:“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我惊异,在眼下的商品世界里,还有这么酷的封建雅士。我感叹,在市场经济里,能够不酷装酷到这种地步,能够与美国的雅皮士靠上宗,也实属不易!
我第二次见到这个叫方子洲的人,是在一个黄昏。
那天,黄昏悄悄走来的时候,我带着落寞,独自在旷野的落叶上漫步。像爱人的抚摩一样轻柔的微风,轻轻拥抱了我,再亲一下我的脸,悄悄地跑走了。落叶跟着我的脚步,轻轻地扬起,又懒懒地飘落,却没一丝的感伤。周围的世界,非常寂静。秋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一声的鸣叫。在我的耳畔,只有脚踩枯叶的沙沙声;偶尔还有远方飘来一声公鸡的高叫,转瞬便又消逝了。世界便重新又回到了静寂里。
空寂让我感到身心的舒适,可思想一回到现实世界,我就莫名地产生几许恐惧感。这些钉子户都是一些怎么样的人?我真的害怕树林里冲出个把强奸犯来。
第五章 扮酷的雅皮士(2)
刚一意识到害怕,在我身后的树林里,就真的听到了人的脚步声,是那种脚踩枯叶沙沙的声音。我赶紧回过头张望,我的脸上也一定像就缚的兔子,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可我发现身后,除了茂密的枯草和树林,却没半点人影。
我转身,没走上几步,便又听到树林里有人发出嘿嘿的笑声,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是谁?滚出来!”我惊恐地大喊,那喊声中带着无奈与绝望。
我仔细向前寻找,却依然没见到人影。
“没吓着你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我背后发出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也很柔和,但依然使我浑身一颤。我强撑着身体,惊恐地转身,面对来人,颤抖着叫:“你想干啥子?”
对面的男人,高个子,络腮胡,上唇上留着八字胡,手里握着一部很笨重的照相机。那照相机的镜头像个炮筒子,与凶器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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