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去的马车内,司马瑜若无其事地将哥舒刀递到任天翔面前:“你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任天翔嘻嘻笑着接过短刀:“多谢兄长赐刀,小弟谢了。”说着拔出刀舞了两舞,连连赞叹,“好刀,真是好刀!可惜要在我手里就埋没了。俗话说红粉赠佳人,宝刀赠勇士,这把宝刀,也只有突力将军才配得上。”
突力正骑马与车并行,闻言一愣:“给我?”
任天翔笑着将刀递过去:“将军忠勇令天翔敬佩,这把刀与将军也最为相配。”
突力略一迟疑,伸手接过佩刀,抱拳一拜:“多谢公子赠刀!”
待突力走开一些,司马瑜不由连连点头赞叹:“兄弟果非常人,为兄佩服。”
有突力等人护送,众人一路无惊无险地,不久即到达长安郊外。望着熟悉的城郭,任天翔心中百感交集,在心中暗暗道:长安,我一定要回来!
“为兄到了,兄弟不送为兄进去?”司马瑜问。
“不了,有机会我再去拜望兄长。”任天翔连忙推脱。他还背着命案,更不知义安堂对他的态度,虽然心中挂念留在长安的妹妹任天琪,但还是不敢冒险。
二人在城外分手,任天翔继续往东去往洛阳,司马瑜主仆则在突力和左车护送下进了城门。片刻后马车来到一座古旧的府邸前,这府邸在以奢华着称的长安城,一点也不起眼。
在门外与突力二人拜别后,司马瑜顾不得梳洗,匆匆来到后院的书房。就见爷爷正捧卷沉思。他急忙上前一拜:“孙儿幸不辱命,已将任天翔平安送回,现在他去了洛阳。”
“洛阳?果然抱负非浅!”白衣老者眯起本就细长的眼帘,拈须颔首,“你见过他了,对他怎么看?”
司马瑜沉吟:“他不是无足轻重的灰尘,甚至不是棋子,而是棋手。”
老者饶有兴致地望着孙子:“你对他的评价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之高?”
“因为,他赢了我一阵!”司马瑜将见到任天翔后的种种细节俱对老者做了详细汇报,最后道,“他的小聪明也还罢了,令人赞叹的是他笼络人心的手段,既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这一点,我不如他。不过他也有弱点,就是好胜心太强,在我手中输了两次后,拼命想扳回。不惜用任重远给他的那块玉璧残片跟我打赌,他虽然没有承认那块残片就在他手中,但他的表情骗不过我?”
老者面色微变:“你向他问起那块玉璧残片了?”
司马瑜眼中闪烁着一丝锐芒:“不错!我知道那块残片的价值,所以试试他。没想到他立刻就露了底,毕竟还是嫩了点。”
老者突然把书一扔,冷着脸淡淡道:“去先祖灵前闭门思过,想不通为什么就不要来见我。”
司马瑜一怔,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满腔兴奋顿时化作满腹的疑惑。不过他没有争辩,立刻拱手拜退,去先祖灵前跪地思过。
“爷爷,哥哥刚回来,你怎么就让他去鬼屋思过?饭也不吃?”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起的微风让书房中的烛火一阵摇曳。夜色已经降临,离司马瑜归来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他却还在祖先的灵前反思。
老者从一本旧卷中抬起头,心中也微感诧异。他这个孙儿从小聪颖过人,即使偶有过失也很快就能自省,像这样几个时辰过去还在反思,却是从未有过。不过他对面前的孙女却若无其事地道:“一个人若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确实没有资格吃饭。”
少女柳眉一挑,杏目中满是挑衅:“哥哥反思了几个时辰,却不来爷爷面前认错,那就是认为自己没错。爷爷若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就是没明白你孙子的心思。”
经孙女这一提醒,老者恍然醒悟。在心中暗叹,看来孙子是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惟命是从。他扔下书本:“我去看看。”
刚出书房,见孙女要跟来,老者面色一沉:“男人的事,以后你少管。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知书识礼,行止有矩。像你这样走路带风,说话冒失,竟将供奉祖先的祠堂叫鬼屋的女孩子,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少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只得停步。不过待爷爷一走,她眼珠骨碌一转,回头对随行的丫环吩咐:“小梅,去将燕书给我叫来,我得问问他,这次哥哥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一回来就要关鬼屋。”
“是,小姐!”小梅答应而去,少时便将燕书带到了小姐的面前。见小姐问起,燕书愤愤道:“小姐有所不知,公子都是让一个混账小子给害的。那小子不仅害得公子棋枰呕血,还耍赖赢去了公子的宝刀,老爷大概是因为这个,才让公子反思吧。”
少女心中十分惊讶,她知道哥哥从小学棋,如今除了爷爷,已经很难再找到一个对手,谁能令他棋枰呕血?而且以哥哥的聪明多智,谁能从他手中赢走什么东西?她忙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道来。”
燕书便绘声绘色地讲起神威军大营中,司马瑜与任天翔的四方博弈之棋,以及兰州城外,任天翔使诡计从司马瑜手中赢走哥舒刀的经过。少女听完心中暗恨:这个无赖小子,居然害我哥哥栽了这么大个跟斗,以后你千万别撞在本小姐手里,不然定要你好看!
14。陶玉
阴冷寂静的家祠,坐落在府邸幽暗的后院,除了负责清洁的下人和司马家直系男性,任何外人不得进入,这让它罩上了一层神秘面纱。所以司马小姐私下里竟将它称为“鬼屋”。
老者来到祠堂,轻轻推门进去,就见孙子依旧笔直地跪在灵位前。宽阔的神龛上空荡荡的只供着一个牌位,上面的名字是——司马徽!
老者在灵前上了三炷香,淡淡问:“还不知错在哪里?”司马瑜挺起腰脊:“我知道爷爷认为我错在哪里,不过我却认为自己没错!”
老者回过头,惊讶于孙子居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这一瞬间他感觉孙子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他不知该失落还是该欣喜,只徐徐颔首:“好,你就说说,爷爷认为你错在哪里?”
司马瑜沉声道:“爷爷认为我帮助哥舒翰拔出沃罗西人的石堡城,是锋芒太露,在他人面前过多暴露自己实力,是年轻气盛,在任天翔面前提起那块玉璧残片,是打草惊蛇。”
“你好像不认为自己有错?”老者拱手对灵牌一拜,〃你知道司马家曾经的辉煌,是靠那两个字打下的基础?
司马瑜朗声答道:〃先祖司马徽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智,因生不逢时,所以一生隐忍,安心栽培后人和弟子,并将他们安插到各派势力之中。他先后将卧龙、凤雏举荐给刘备,又将族中弟子荐入曹营。
〃高祖司马懿在一代千雄曹孟德身边一忍数十年,韬光养晦不露锋芒,知道曹孟德过世才渐露峥嵘,借诸葛之威胁悄然崛起,为后人灭魏夺国、荡平吴蜀打下基础。世人嘲笑高祖一生也奈何不了诸葛亮,小小空城计竟将高祖十万大军吓退三百里,却不知诸葛亮不过是先祖司马徽精心布下的棋子。没有我司马家,就没有什么卧龙凤雏;同样,没有诸葛亮,也就没有高祖崭露头角、拥兵自重的机会,所以高祖怎会轻易放弃这枚重要至极的棋子?
“纵观司马家的辉煌,是从先祖司马徽开始便精心布局,高祖司马懿晚年才着手实施,到世宗司马师、太祖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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