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御史原本并不把贺文麒放在眼中,这会儿听见他说话,才意识到这个人很可能是皇帝为二十一皇子找来的刺头,只是冷笑一声说道:“我历朝泱泱大国,向来以仁义立邦,自然是要以皇上的仁慈,让他们心服口服。”
贺文麒却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微臣明了,按照于大人的意思,那就是不杀这些战俘,我历朝花费大量的粮草养着他们,用恩德感化他们,只是于大人大概不知,养着五万人,每日需耗费多少粮草,我历朝百姓尚且有食不果腹的地方在,于大人却要花费大量的粮草养活这些外族人,不知道是何居心。”
于大人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辩驳,贺文麒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声说道:“以微臣看来,这些胡虏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年来,历朝对他们多有照顾,他们何尝感激过。边疆年年有战乱,历朝死了多少无辜百姓,这五万人,尚且不够给历朝百姓恕罪的。”
这话刚落下,于大人身边的伍御史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贺大人好大的口气,却不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是胡虏,五万人也没有说杀就杀的道理,这样一来,只会让胡虏对历朝更加憎恨,战乱重起,那才是百姓受苦,陷历朝于水火之中。”
贺文麒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微臣虽然对北疆知之甚少,却知道胡虏的人数远远少于历朝,只是民风彪悍,性喜劫掠,无论是历朝,还是以往的朝代,哪一个不是深受这些胡虏困扰,从来也未听说过,有人能够感化这些蛮夷之人。”
不等对方反应,贺文麒继续说道:“镇国将军绞杀战俘,或许过于残忍,却真真切切为了历朝安稳,一夕之间少了五万青壮年,胡虏就算是再有心报仇,从哪里来的人手,历朝与胡虏常年战乱,早已是水火不相容,好不如就此给他们一个厉害瞧瞧,他日再敢来犯,也得掂量掂量。”
贺文麒说话这话,便朝着朱成皓的方向深深一鞠躬,冷声说道:“微臣在这里,替边疆的老百姓,替整个历朝的老百姓,感谢镇国将军为他们带来的十年安稳,为此镇国将军宁愿背负杀战俘的骂名,微臣心中十分佩服,不像有的人,国家有难,只会躲在朝堂上叫嚣罢了。”
贺文麒说话的时候清脆动听,似乎带着十分的韵律,等他说话,那御史还要反驳,却听见皇帝冷声说道:“好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都退下吧,此事以后休提,皓儿所为,才是为了历朝安稳大计。”
几个御史的脸色十分难看,三皇子瞧了一眼贺文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十皇子只是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只剩下太子,看着贺文麒一本正经的说道:“贺大人今日之言,让孤茅塞顿开,若来日有机会,一定要向大人好好请教一番。”
贺文麒只是拱手称不敢,等太子离开,朱成皓故意放慢了脚步,慢慢走在他身边,等到无人的地方,才忽然开口说道:“那时候,我确实是杀的停不住手。”
贺文麒微微一怔,随即看了一眼朱成皓,只是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殿下此举,对历朝打利。”
朱成皓紧紧盯着他的模样,见他似乎并无任何芥蒂,心中才真正高兴起来,甚至比在里头,这个人为了自己舌战群臣的时候还要更高兴。他到底是记得这里是宫中,不愿意为此碍着皇帝的眼睛,并无多少亲密举动。
朱成皓尚未说出口的是,在北疆的那段岁月,有时候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杀人似乎也会成瘾!
☆、第41章 为难
贺文麒一直觉得;中央干部是不好当的,尤其是古代的中央干部;偏偏他出生卑微;官职微小,偏偏还是天子近臣,这样的人;一个闹得不好;直接就会成为炮灰。为此贺文麒一直小心翼翼着,当初得了探花的喜悦过去之后,就是无尽的苦恼。
但就算他再小心翼翼;皇帝要他站出来给朱成皓当挡箭牌;他也是毫无办法;甚至连推脱的可能都没有;不停皇帝的话,那只会死的更快。老皇帝执意要推小太子上位,偏偏他剩下的几个儿子都羽翼丰满虎视眈眈,小太子的位置坐得不太稳,这个时候,皇帝就要把朱成皓这个不受宠的儿子拉出来,给小太子挡枪。
可惜的是,三皇子跟二十皇子,都不会答应朱成皓站到太子那边,虽然这个人在朝中并无多大的人脉,但挡不住人家手中有军权,跟那些武将的关系十分铁,再有一个,他娶了徐家的女儿,徐青山就算是看在姻亲的份上,至少也不会对这位皇子多加为难。
于是,一轮针对朱成皓的弹劾开始了,皇帝怎么会让这些人,在他没有使唤完朱成皓的时候,就把人弄下去了,所以就需要一个出头椽子来给朱成皓挡箭,那些培养了多年,给小太子准备的人才他不舍得,一个刚刚中了探花,有几分能耐的贺文麒,就入了他的眼睛,至于这件事之后,贺文麒会如何,老皇帝可不会在乎一个下臣的心思。
贺文麒走出宫廷的时候,还觉得那几位御史大人盯着自己背脊那发凉的目光犹在,只是他也并不后悔,不说皇帝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就是以单纯的个人情感,他也是不可能看朱成皓被弹劾下去。
只会回到家中,贺文麒忍不住担心起来,自己这般下了三皇子跟二十皇子一派的脸子,那些人自然不会简单的放过自己,固然老皇帝还能护着自己一些,但如果老皇帝能完全把持朝廷的话,小太子的位置也就不会这么不稳当了。
李氏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家儿子的脸色并不好看,轻声走到他身边给他揉了起来,一边有些心疼的说道:“没看见当官老爷这么累的,人家不都是威风八面。”
贺文麒觉得有些好笑,握住他娘的手说道:“娘觉得我不够威风吗?”
李氏一听倒是笑了,就在他旁边坐下,有些感叹的说道:“威风,这么不威风,如今麒儿走出门,谁家不是客客气气的,哼哼,就该让他们看看自己当初的脸子,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就会一辈子没出息似的。”
贺文麒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捏着李氏的手说道:“是呀,如今母亲也是安人了,等将来儿子出息,一定会为母亲挣得更大的诰命。”
李氏听了心中欣慰,却只是说道:“母亲不奢求这些,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不要每天这么累,瞧瞧,眼皮子底下都是青黑青黑的。”
贺文麒叹了口气,也不好将朝堂上的事情跟李氏说,只能借口说饿了,李氏一听果然让人赶紧开饭,一路让他多吃点,差点没把他的饭碗塞成小山峰,贺文麒哭笑不得,却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下去,比起上辈子一切都要靠自己奋斗,身边没有一个知心人,这辈子能有一个全心全意为了自己的母亲,自己已经是赚了。
贺文麒的预料很快成了真,刚开始的时候,是他在翰林院的日子眼看着难过起来。原本跟他已经熟悉,甚至能说上几句话的同僚,似乎一夕之间变得疏离起来。需要整理的,毫无用处的古籍忽然变得许多,让他从早上进了翰林院到晚上出衙门,几乎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找不到。
只是这样倒也罢了,那些冷言冷语的,贺文麒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的,当年他从底层一点点爬起来的时候,吃过的苦头还多了去了,要知道那时候他还是作为一个女性爬律师的圈子,被人揩油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随着老皇帝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召见他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贺文麒的处境便更加堪忧,每天到他手中的茶水饭食肯定是冷冰冰的,后来甚至还夹带着沙子,贺文麒甚至怀疑,里头是被吐了不少口水的,他倒是可以从家中带,只是这样一来,李氏肯定会有所怀疑,不想要母亲担心,贺文麒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幸好这时候崔景山倒是聪明了一回,偷偷从外头给他带烧饼过来,总算不用饿着肚子。
慢慢的,他用的墨水,毛笔都出了问题,从家中带来的吧,隔一日都会无故消失,这样一来,工作效率自然大大减低,让他不得不日夜加班,而他的顶头上司,却抓着这件事大骂特骂,贺文麒唯一庆幸的是,作为文人,翰林院的人都是要面子的,骂人的时候也是之乎者也,比他上辈子见识过的轻微多了。
这样一日日过去,贺文麒照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并未受到任何的苛待,皇帝偶尔一次召见他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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