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灯火通明,像是在酣甜睡梦中被骤然惊醒般慌张纷乱。宫人们来回穿梭着,手中提的灯笼像游走在夜里的团团萤光,无声地亮着。谁都不敢大声说话,偶尔的几句催促被步履声覆没,匆忙的身手无意间扩大了紧张又岑寂的氛围。这隐秘的气氛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随后而至的车夫刚停稳了马蹄,便被两兵卫给架走了。
几声嘤嘤哭泣的女声传来,是金鸾。莫莫一急,想前去看个究竟,被赵易一把挡住了:“这是规矩,她理应受到杖罚。”
“是我的错,和他们无关!”
“谁都不会单独承担责任,这是你教我的。”赵易不急不缓,满口揶揄。
“那请王爷惩罚我吧,是鞭笞还是杖责?”她不甚明白此时的感受,有内疚,有后悔,更有痛楚,以及无以名状的莫名的愤怒。她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他对她的温情始终隔阂了什么,甚至怀疑自己当初进府是不是他的一时兴致。权势富贵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够随意指控所谓的平民,开心了就个名份,厌倦了便冷落一角,不再触及,甚至是结果了他们。而她,连个名份都没有。
赵易没有回答,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往里走。莫莫感到那力道像铁般强硬,她无法摆脱,步子一时又跟不上,一趔趄,头碰到了大门边上,一阵眩晕,昏过去了。
第四十章 初秋生露微 (四)
意识朦胧中,她感到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腕间,手指微凉。是府里的医侍吧。她忽然想笑,这一撞竟然就晕过去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片刻沉寂后,医侍的声音徐徐传来,带了浓重的鼻音:“回王爷,罗姑娘并无大碍,稍许歇息便可。”
“知道了,你下去吧。”
莫莫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对话。三更半夜这么一闹,把医侍给感染上风寒了。
“王傅胜呢?”赵易并不满意医侍的话:“把他请来。”
“王爷,王御医不在金陵。”一婢女怯怯的声音。
“去哪儿了?”
“去了青城叶府……”
莫莫完全清醒过来了,心跳得厉害,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是他病了吗?
“去那做什么?”赵易同样惊奇。
“说是公主昏睡了一整天,昨晚身体不适,皇上下的旨,要王御医去看看。”
“身体不适?那叶府上的郎中怎么说?”
“府里的郎中说,是公主害喜了……”婢女的声音小了下去。
她心里突然就静下来了,原本冒出的几撮蠢蠢欲动的火苗被倏然掐灭,兹兹声响,针刺般的疼痛过后就是冷汗迸沁的淋漓快意,伴着对他的肆意嘲弄,同时也悔恨着自己的轻率鲁莽。他没来是这个原因吧。他是她的夫君。她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莫睁开了眼,对上的是那双带了几许嘲弄的眸子。他也在笑自己傻,不是吗?她宁愿受到些惩罚,疼痛或许比尴尬狼狈来的干脆,让人容易接受。
夜深了。
空旷的风穿过还来不及关上的琐窗,送来园里桂子摄人的香意,拨弄着房内两人各自的心事。
她应该大哭几声,以表示对逝去的旧事的念想,松弛下紧绷了许久的心弦。但不是在此刻,不是在他面前。
“你不应该去。”赵易微微顿了下,续而说:“他是驸马。你是……”
“他是驸马。”莫莫咬了一下唇,泪珠滚落,像是在报复自己似地说道:“我什么都不是。”
赵易倏地站直了身子,又晃了晃,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一字一字地说:“名分?你想要名分?我现在不想,也不能……”
“这富贵荣华本和我就无关联。”莫莫有些激动,是啊,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求的是一份真切的情意。既然这情意没了,剩下的,她还能计较什么。
“你想要什么?”他问道,舒缓了语气,继而有些困难地说道:“除了……离开这里。”
“为什么?”进王府本非她所愿。
“因为如果你离开了,我会,”他颓唐地低下了头,忽又抬头看着她,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将她沉溺:“会太想你。”
夜风啪地一声将琐窗关上。一片岑寂。
她的思绪剧烈起伏,在某夜,他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的她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姑娘一样,被诱人的甜蜜包围着,这甜蜜被她自欺欺人地扩张,等哪天发觉时,换来的是切肤之痛。她甚至是,怕了。
于嗟女兮!与无士耽。
莫莫离了榻,站在他面前,她的声音无比清晰:“王爷只是乱了心绪。”
赵易眼中的光芒迅速地敛去,他定定地看着她,不可思议般地喃喃说道:“我为你做的……”
“我感谢王爷救过我。”莫莫转过身子,不敢再看他,眼泪随了心伤迸发,她像是要辩解什么,哀怨地说道:“世间女子无数,扰人心绪者亦无数。缘分由天定。王爷何必说这样的话。”
又是一片沉静,静得能感觉到桂花香在房内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她回转身子,迎上了他直射过来的骇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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