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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爽朗地笑:“我来的时候时间紧迫,别无他法才向你借文具,现在考完了,有的是时间琢磨怎么解决食宿。”
他说罢就走,踏出两步又回头,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用草卷包裹的东西,“好吧,其实还剩一小截蜡烛,但这个我就不还给你了。”
“这有什么?”贺今行哭笑不得:“我住在外北城的千灯巷,离正阳门不远,你若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我记着了,殿试再会。”夏青稞握住那一小截蜡烛,转过身,第一次好整以暇地打量这条宽阔的长街。
暮色朦胧,连片的屋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美轮美奂。
禁军已撤了封禁,街上涌进许多看稀奇、沾喜气的百姓以及来接考生回去的考生家人,热闹非凡。
“宣京也好大,好漂亮啊。”他由衷地赞美,随意选了个方向,走进挨挨挤挤的人群里。
剩下两人看着他离开,晏尘水道:“这位夏兄也是奇了。看着从贡院出来才知道他是来考试的,就这么走出去,路上遇见可能会误以为他是逃难的。怎么说也是个举人,再穷,朝廷不是有补贴的吗?”
“有吗?”贺今行倒从未注意过这方面。
“中举之后向当地的学正打申请,每月能领四五百文吧,不多,但也算是个经济来源。”
“啊,我才知道,可惜。”
“可惜什么?你又不缺钱,为这点儿钱跑衙门写请状,怪麻烦的。”晏尘水打着哈欠随口说。
一连三天没吃好睡好,刚考完的兴奋劲儿一过,疲倦便气势汹汹地涌上来。
“不是这么回事。”贺今行摇头,但没说自己,而是为夏青稞解释:“夏兄是西州人,能来参考就很不容易了。”
“秦甘路那个西州?”晏尘水惊讶,眨眨眼:“那确实不容易,我先前说得不对,只这一条就该高看他几分。”
街上人群渐渐散去,裴明悯与江拙一起出来,四人说了几句,约好明日对题,便各自回家。
贺今行走出檐遮,立时感受到飘散的雨丝。他撑开伞,罩住自己和晏尘水;看着街上匆匆躲雨的行人,又想到夏青稞,只盼这雨不要变大。
好在春雨落地就成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两人回到千灯巷,老远就看到张厌深拄着拐杖站在门前,与邻居家的小孩儿说着什么。
老人微微佝着脊背,低头垂眸,神情和蔼;小孩儿呆呆地仰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食指搁在嘴里都忘记了咬。
两旁民居炊烟袅袅,饭菜香气从街头飘散到巷尾。
“阿囡,进屋吃饭咯!”邻居家传出妇人的声音。
妇人连叫几遍,又被老人提醒,小孩儿才回过神。要跑回家时,暼到提着考篮归来的少年郎,又顿住脚步;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将两只小肉手握到一起,似模似样地对着老人拱手弯腰,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先生!”
“诶,先生也谢谢你。”张厌深笑眯眯地挥手:“回家去吧,慢点儿跑,小心门槛儿,别摔着了。”
然后才对走到身边的少年们说:“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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