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多了。”她俯视着他说。
“敢情是。”他附和着说。一碰到她的目光,他就觉得骨头发酥。“真不懂干吗要有马鞍子,让一个女人叉开双腿骑马。”
布朗温的伙伴们在路那边叫道:“要不要我们离开呀?你们好像长在那儿了。”
他脸都红了。
“哎呀,别急呀!”他回头喊道。
“你还要待多久?”
“反正不会过了圣诞节。”他答道。
这姑娘笑了,笑声很清脆。
“好吧,好吧,回头见!”朋友们说。
他们骑马走了,留下他。他很不好意思很想跟这姑娘正经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回到了旅馆,把马交给店里的看马人就和姑娘一起进了小树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这可是一桩了不起的冒险啊,他想那姑娘都想疯了。
那以后,他痛快极了,这次可不同寻常。他想再跟她约会,可她却告诉他这不可能。她自己的男人晚上会回来的,她得跟那人在一起。而他布朗温决不能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不能让那人知道他俩在一起待过。
说着,她给了他一个狎昵的微笑,让他又惶惑又感激。
虽然他答应不再打扰这姑娘,可他就是舍不得走,他在旅馆里住了一夜。晚餐时,他见到了那个家伙,一个灰白头发小个子的中年人,那张脸长得很奇特,像张猴儿脸,可又挺逗人的,也可以说挺好看。布朗温猜他大概是个外国人。跟他一起的是一位英国人,那人无聊极了。他们四人,两男两女,围桌而坐。布朗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看得出来,那个外国佬对这两个女人照顾得很周到,但他的神态中却透着蔑视,好像是在逗动物玩。和布朗温待过的那个女子想摆出一副贵妇人的架势,可她的言谈又不像。她是想赢回自己的男人。甜点上来了,小个子外国人离开座位转了一圈儿,平静地扫视了一下全屋,有点旁若无人的样子。布朗温好奇地瞧着这张冰冷、透着动物的机智的脸:棕色的眼睛圆溜溜的,连瞳孔都是棕色的,好像一双猴子的眼在悄悄地盯着别人,不用看你他就能感觉到你在想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布朗温身上。布朗温好奇地看着那张老气横秋的脸转向自己。那人看了看他,似乎根本不想认识他。那滴溜圆,敏锐而淡漠的眼睛上双眉高高挑起,额头上聚起一些浅皱纹,像猴子一样。那张脸很苍老,但又让你说不准他有多大年纪。
汤姆·布朗温娶了一个波兰女人(10)
这个人一直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和贵族的样子。布朗温看着他,被他强烈地吸引住。而那女子却不安地把桌布上的面包屑搓来搓去,又羞又恼。
布朗温坐在大厅里一动不动,怅惘、无聊。那矮个儿陌生人走上前来,面带微笑,举止优雅地请他吸烟。
“请吸烟。”
布朗温从来没吸过烟,可还是接过来了,粗大的手指笨拙地摆弄着烟卷儿,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上。他那双火热的蓝眼睛与外国人那双嘲讽般地垂着眼皮的双目相遇了。外国人坐在他身边,他们谈起来,主要是谈马。
布朗温喜欢这个人,人家风度翩翩,举止文雅,老练圆滑,像猴子一样自信。他们谈着马匹和德比郡,谈着农事。外国人对他的确很热情,布朗温很是有点兴高采烈,私下认识了这位古怪干瘦的中年人,布朗温真欣喜若狂。谈话本身很愉快自不必说,主要是这人风度文雅,谈得来。
他们谈了许久。每当人家听不懂布朗温的土话时,他就会像个大姑娘那样羞得满脸通红。他们握手告别时,互道晚安。然后外国人鞠了一躬,他又重复了一遍“晚安”,并且用法语说:
“Bonvnyage。”(一路平安)
然后他轻身上了楼。
布朗温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凝视着窗外的夏夜繁星,思绪万千。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一种他根本闻所未闻的生活;那是什么样生活呢?他接触到的都是些什么呢?他在新的影响下将会是个什么样子?每件事都意味着什么?他了解的或不了解的,里里外外,哪里存在着生活呢?
他睡着了。一大早趁别人还在酣梦中他就骑马走了,他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他浮想联翩,想着那女子和那外国人,他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可他们却点燃了他心中的一团火,把他烧得心花怒放。与这两人的相识,相比之下,跟外国人的结识更有意义。至于那姑娘嘛,他还说不准。
他说不准。这种感受只能留在那个地方,他还来不及去总结一下他的经验。
两次巧遇,弄得他整天沉浸在回忆中,梦想那妖艳的女子和那矮小、干瘦,有着古老民族血统的外国佬儿。只要他一有闲心,只要他不和伙伴们在一起,他就会畅想与那位外国人的接触,那人脾气好,举止典雅。而在他所有的密切关系中,还有一位窈窕淑女,这让他感到心满意足。
他沉醉在自己的梦幻中,似乎那梦变成了现实。他走起路来高视阔步,目光炯炯,一副达官贵人的温文尔雅、颐指气使的气派;同时,他又怀念那女子,被这种怀念之情煎熬得痛不欲生。
渐渐地,他那明亮的目光变得暗淡了,千篇一律、冷冰冰的生活开始了,他讨厌这个。难道是他的幻想欺骗了他?他被这恶劣的现实束缚得难受。他像个倔强的公牛站在牛栏口,拒绝进入他熟悉的生活圈子。
为了保住自己的激情,他的酒越喝越多。可越是这样,激情就减退得越快,他咬住牙,决不屈服于平庸。这样反倒使他的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想结婚,安居乐业,摆脱这种窘境。可怎么办呢?他说什么也迈不开这一步。他曾见过一只小鸟被粘鸟的胶水粘住了,这一幕对他来说像噩梦一样可怕。他真恨自己这窝囊样儿。
他想有个依靠,以此来解脱自己。可他没有谁可依靠。他一个心眼儿地要在这年轻女人中找一个来做老婆,可没有一个让他中意的。他懂了,要想生活在像那个外国人一样的人群中,这种想法是荒谬可笑的。 。。
汤姆·布朗温娶了一个波兰女人(11)
但他梦想他会这样的,而且对此坚信不移。他对考塞西和伊开斯顿的现状视而不见。他执拗地坐在红狮酒店的角落里,吸着烟苦思冥想,不时地他会举起酒杯来,可是他一言也不发。全世界酷似一个打着呵欠的农夫,他自言自语道。
一阵狂怒之下,他真想离开——马上离开。他想去国外,可他又跟外国没有联系。再说,他的根是深深扎在玛斯的土地里的,这条根把他与他的房子和土地连在一起了。
后来,艾菲嫁人了,家里只剩下他和蒂丽,这个斗眼儿女仆跟他们家生活十五年了。他感到没指望了,他以前一直固执地与平庸的现实相对抗,不让它吞没自己,现在他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他本来是戒酒的,他过敏,感情又冲动,因此不敢多喝,喝多了就会恶心。
可是,在他干生气没办法的时候,他下了最大的决心,摆出开怀畅饮的架势要把自己灌醉。他自言自语道:“妈的,你说什么也要有条出路——不能这么窝囊——如果你还长着腿就无论如何也要站起来。”
于是他起身来到伊开斯顿,相当笨拙地混在一群小伙子中间。他跟他们轮流劝酒,发现自己很能应付一气,他认为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完全符合自已的心意,什么都是美妙的、无可挑剔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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