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许久,车子却没动。她转头看,发现孟宴臣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笨,察觉到了异样,“有话想跟我说?”
空气微微凝滞,孟宴臣松开方向盘,双手握在一起,“我知道了。”
“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孟宴臣解释道:“胃癌。”
闻言,凌云致脸迅速一皱,“你查我?”
孟宴臣垂着眼眸,不敢看她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犀利目光几乎将他洞穿。
车内暖气呼呼作响,半晌,凌云致哼了一声,“你可怜我?”
孟宴臣回答了沉默。
当时一看到结果,他心中就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不能理解、亦无法接受,有那么一个无辜的姑娘,因他而来,又将因他而死。
这事严格说来与他无关,偏他日思夜想,良心难安。
“收起你的同情心。”
凌云致转头,目光向前,“我迁怒你是我器量小。可站在你的立场,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人追着说要攻略、要救赎,你不爱她她就会死,难道你不觉得她有病?”
所谓攻略,其实双方都无辜,从源头上就是错的,而后期却矛盾转移,变成攻略方控诉被攻略方冷酷无情。
她声音清冷却坚定,“孟宴臣,你没有错,别自责。”
孟宴臣眼睫颤了一下,并没有觉得心情舒展。
“那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再熬几个月就过去了。”
说完,凌云致打了个哈欠,“开车,我要回家睡觉,晚上还有兼职。”
孟宴臣偏头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眉心微微蹙着,并不安稳。
真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吗?明明,还这么年轻。
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他脑海,直到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他的重生,想她的攻略。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搅扰心神。
凌云致苍白的脸在眼前一遍一遍闪过,挥之不去,他索性起身到客厅喝水。
落地窗外天色乌蒙,从地平线渐渐晕染微末的亮光,这样的光线下,被雨洗过的城市潮湿又安静,看起来有些逆来顺受。
孟宴臣忽然想起凌云致的眼睛,惊讶的、戒备的、颤抖的、激昂的、愤怒的、冷淡的、温柔的、释然的……
最后流着泪质问他,“凭什么?”
雨好像停了,这下房间更加寂静。自毕业后他就从孟宅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在这间市中心的大平层,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一个人。
出门前,回家后,没有任何声音。
孟宴臣坐到沙发上,伸手抚摸着旁边圆桌上面的仿真猫,这样的动作他以前一个人重复过好多次,然而今天却有了别的感觉。
他摸过凌云致捡的那只狗,温热、软绵、毛茸茸,还会哼哼唧唧地嗅闻舔舐他的手指,那才是生命真正的触感。
体验过真实的动物,再来摸仿真猫就觉得索然无味,兴致缺缺,甚至还会想念当时的感觉。
还凌云致——她也是活生生的人,会呼吸,会哭泣,还会骂他,会迁怒、却也会劝他不要自责。
坚硬又柔软,冷情也善良。
他有些心疼。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客厅忽然响起了铃声,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茶几上,手机一边震动一边闪着绿灯。
孟宴臣起身去拿。
时间是凌晨三点多,折叠显示屏上的来电是前两天帮忙调查的医生朋友。
他接起,“怎么了,这个点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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