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
他轻轻喟叹一声,她依旧一如往昔的冰雪聪明,哪怕他不开口,不解释,她也能揣摩他的心思。
他这么做,也不过是还自己一份心安,如今她能懂,能领会,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皇上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皇上跟我是夫妻,就该相濡以沫。”她将手掌从他的手心抽离出来,继而将手掌覆在他的华服之上。
夫妻之间,更多的是迁就和包容,跟情人之间的互相喜欢,想要掠夺和霸占的感情,全然不同。
临到天黑之前,他们到了江南的权家,权厚德是二品官吏,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厚德载物,为人正直,也是秦昊尧由来已久的亲信。在秦昊尧还是秦王的时候,早已暗中支持秦王,他笃定最终能在权力争斗之中胜出的是更有手腕魄力的秦王,秦昊尧成功登基之后,也让权厚德连升两级,加官进爵,为此更对秦昊尧忠心耿耿。
权大人为他们安置了厢房,半月前就得知天子从京城一路下江南,沿途会暂住在几个臣子家中,但凡被天子挑选上的官吏,自然都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天子对他们如此信任,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虽然天子过只要简约素净的院子即可,但他们也早已将厢房打扫的一尘不染,桌椅摆设,有自己的规格,花了不少心思。
按照天子嘱咐的,权大人挑选了三处屋子,并不紧挨着,正中的是天子下榻的房间,两外两个屋子,则是侍从御医跟宫女的屋子。
在正门口,权大人跟夫人亲自在外等候,等到了徐徐驶来的马车,看着一旁骑在马上的王统领,自然清楚天子已经驾到。
后面那一辆马车率先停下来,一位宫女,御医,近臣公孙木扬,王谢也随之下了马,众人候在一旁,都在等待天子。
走下马车的人正是秦昊尧,他身着蓝色华服,高大俊挺,宛若寻常的贵族,只是却不见他走向前来,脚步停驻,眼神望向车内,似乎还在等人。
一名女子扶着马车门框,盈盈走下车来,她身着粉衣蓝裙,容貌较好,看似温婉明艳,虽不若后妃般雍容华贵,却也不若寻常宫女一般平淡无奇。权大人暗自揣摩,若只是宫女,绝无法跟天子同坐一车,定是跟天子关系匪浅的女子,天子宠幸女人原本就不值得大惊怪,不过这几个月宫里都不曾传出奇怪的传闻,更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何等出身。
权大人这么想着,也不曾多看一眼,天子的女人哪怕如今还没有任何名分,他们也该心存恭敬,千百年来一朝得宠就变成凤凰的女人,也不少。他不必奉承拍马,却也决不能用老眼光看人。
“微臣已经让人全都打理好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下人稍后就会将晚膳送到房里,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权大人朝着秦昊尧道,毕恭毕敬,见秦昊尧大手一挥,径自走入正门,不曾发话,看来的确是累了。
“各位也早些歇息。”朝着身后的几人一道道,目送着几位跟着管家走向厢房的方向,才吩咐仆人将正门关上。
“有劳权大人了——”笑呵呵话的人正是公孙木扬,面对着权厚德,两人都在朝中为官,也并非是头一回见面。
权大人与公孙木扬一道走向外屋,权厚德见周遭无人,才问了句。“公孙大人,皇上了打算住几日再南下?”
“约莫五日。”公孙木扬一脸笑意,据实以告。“今儿个天色不早了,皇上一定想好好歇息,看起来一路上很累了。”
“不过,公孙大人,那位是……往后要被皇上册封的娘娘吗?”拉过比自己更年长的臣子,他支开了自己的妇人,压低嗓音探问一句。
天子有新宠,对臣子而言,并非坏事,传闻中天子虽然选了后妃,但感情并不深,至今没有皇嗣,更令人忧心,如今有了宠爱的女人,或许皇嗣就有望。
“权大人不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年轻好几岁吗?怎么如今眼睛不利落了?”公孙木扬扬声大笑,指着一脸不解的权厚德,一副笑口吻,却不曾将此事点破。
公孙木扬虽然是天朝中一等一的聪明人,但言下之意,却让人颇为疑惑,他的委婉,自顾自坐在圆桌旁,不再谈及此事。哪怕他看得明白,皇帝一天不曾诏告天下,他亦不会将这个秘密告知任何人。天子有自己的打算,臣子决不能揣摩圣意。毫不客气地坐下,自顾自倒了两杯酒,满目是笑。
“权大人,难得有这个大好机会,不如我们两个喝几杯?不喝点酒,养好精神,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折腾?”
权厚德虽然心中好奇,却也深谙其中的规矩,笑着点头,连连好,不再多问。
趴坐在窗前,从马车里搬来的兰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长台上,为整个屋子增添几分典雅幽香,眼看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重,身后下人将酒席布置好了退出门去,她才静静转过脸来。
“别吹风了。”
一听到他的低沉嗓音,她噙着温柔笑容看他,将身子探了出去,轻轻关上木窗。
自从知晓他是自己的亲人之后,她也鲜少再冷眼相对,秦昊尧对她而言,没有爱恨之分,她不再厌恶,也不再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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