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韦听了一会,忽然抬起头,紧盯着明台问:“你是说能救国家的是……延安吗?你是共、产、党吗?”
明台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愣了愣,摇头:“中统的人天天盯着我,我要是共、产、党,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方孟韦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他低下头说:“我说过,不管你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你都是我的朋友。我和那些学生不一样,没有什么理想信念。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和朋友,哥哥也好,崔叔也好,你……也好。”
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方孟韦想要保护的崔中石,已经在西山监狱里被秘密枪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党居然也是敏感词,好担心写到建国以后……
☆、第十二章
明台送走方孟韦后,就沿着林荫道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经从近处的树梢跌入了远方的尘霭,将天际烧成一片血红。
夜晚就要来了。一片昏暗中,唯有有着独立供电的外文书店亮着灯。白昼与黑夜交接的时刻是人意识最松懈的时间段,然而明台却像最老练的猎手那样警觉起来。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往外文书店的方向赶来。
“木兰。”隐匿在树木阴影中的明台叫住谢木兰,在离书店还有几十米的地方。这里的树生得茂密又是二楼窗户看不到的死角。
木兰一心系在书店二楼的人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明台。被他的声音小小的吓了一跳。“明老师?您怎么在这?”
“刚从书店出来。”明台说着看了看书店的方向。“木兰,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您说。”谢木兰也看了眼书店的方向,还是点点头,以一副聆听师长教诲的姿势正对着明台站着。
还是个孩子呢,明台想。“这是要去向梁教授请教?”他指了指木兰怀里的书。
木兰刚要点头,忽然就想到什么,一下子就警惕起来:“是我小哥叫你来的?”
明台摇头:“是我提醒你小哥,让他劝你不要跟梁教授走得太近。”
“为什么!?”木兰吃惊道,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
明显的防御的姿势。明台只余光扫了一眼,就接着问:“想听原因?”
“对!”谢木兰坚定的点头,自从七五事件之后,在她心里组织学生疏散的明台算是“自己人”。
“那好,我说了你可不许哭鼻子。”明台微微一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木兰昂首。
明台却收起了笑,问她:“你看过梁教授的文章吗?”
“当然啦!”谢木兰毫不犹豫的回答。“他写的,我能看到的,我都看过!”
“哦,那你跟我讲讲他的文章你都看懂了多少?”明台追问。
“这……”谢木兰犹豫了一下,梁经伦写的那些东西她是看了不少,但看的时候都是带着少女对偶像的憧憬,对着看不懂的理论和分析只有满心的崇拜,这时候突然让她讲出个一二三来,怎么可能?她急着分辩:“梁教授写了那么多文章,我一两句话怎么讲得清楚?”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明台会心一笑:“好啦,不要紧张,这不是考试,只是朋友间的聊天。”
诶?谢木兰抬头看他。
明台揶揄:“怎么这么惊讶?你们一天天把自由进步挂在嘴上,结果连把老师当朋友也做不到?”
“怎么会?!”木兰心虚的反驳,“我一直把您当朋友的。”
明台点头:“那好,既然是朋友,我就直言不讳了。你不仅崇拜梁教授,还爱他,对吗?”
谢木兰大惊,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但是从来没有人像明台说的这样直白过。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最后还是梗着脖子认了:“对!我爱他!”
“那你爱他什么呢?他的仪表,他的风度,他的学识,他的进步教师的身份?”明台追问。
“都、都是!我爱的是这个人,我爱他的一切!”木兰小声而坚定的说,夜色很好的掩饰了她的慌张。
“那他的痛苦、软弱甚至某些丑陋的一部分呢?你也爱吗?”明台问。
木兰疑惑又带着点气愤的睁大眼睛:“梁先生的人品我信得过!怎么会……”
“怎么会用丑陋来形容?”明台接过她的话。“我无意诋毁梁先生,但人性都是多面的,你见过没有影子的东西吗?”他没有等木兰的回答,兀自摇了摇头,“爱情是盲目的,也是自由的,我当然也不会干涉你对梁先生的爱慕。我只是有点担心……”
“什么?”木兰下意识问。
“你把爱情跟革命混为一谈。”明台一针见血,“梁先生仪表堂堂,学贯中西,你爱他这不奇怪。你向往光明向往进步,这也没有错,但是你必须弄清楚,爱梁先生,和追求进步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老师……”木兰欲言又止。
明台嘴角泛起一个了然而又无奈的笑:“木兰,你是不是觉得你小哥,你大爸,还有你爸,他们都做了许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革命的事?你觉得他们是落后、反动的,是你追求进步和自由的绊脚石?你为生在这样的家庭而感到痛苦,你想跟这样一个‘封建家庭’划清界限?”
“老师!我……”木兰吓了一跳,她不知道明台为什么能够洞悉她内心的想法,这些念头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眼角泛起了泪光,不住的摇头:“我……我并不是讨厌他们……他们不是坏人……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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