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年氏一大清早带着丫鬟到我这儿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昨天一宿没睡,我觉得很疲倦,真的没精神跟她虚与委蛇,假来假去。她过来看我,现在人看到了,我还活得好好的,没死,她就收拾收拾走人吧。
正想借身子乏累,开口把年氏打发了,这时,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守在门口的青儿在珠帘外恭声说道:“启禀福晋,恒亲王府有人送了东西过来。”
“拿进来吧。”我应声道。
珠帘一掀,下人捧着各色的绸缎锦盒鱼贯而入,长白山的人参,青海的冬虫夏草,江西的灵芝,广东的金丝燕,甘肃的枸杞,山东的红枣,还有我喜欢剥来当零嘴吃的福建桂圆……都是滋补身子的东西,而且每样都是最上等的。
“王府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我问道。
“回福晋的话。”青儿说道,“恒亲王府的人留下话说,他家主子请福晋好生休养,祝福晋玉体早日康复。”
每次都是这句,也没句新鲜的,温淳如水,还真像那个人的风格。一份份人情越欠越多,以后要怎么才能还得清呀。
“十四福晋与五福晋私交如此笃厚,真是不易。”年氏扫了一眼桌上的补品,意味深长地说道。
 ;。。。 ; ; 年氏的到来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我住在圆明园的这些日子,年氏从没有来看过我。我掉进湖里差点淹死正是她助的一臂之力,这点我与她心知肚明,如果她事后再假惺惺地来对我嘘寒问暖,我肯定是不会笑脸相迎的,于是,她索性也就不做面子上的那套虚礼了。
所以,年氏今天来显然是有目的的。
当然,我是万万不会天真地以为她是突然良心发现,来跟我道歉忏悔的。既然年氏有胆子把我推下湖,还能让文卿做帮凶,让钮钴禄氏怕她,不敢揭发她,而四阿哥明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任何动作,年氏还是年氏,是雍亲王府最受宠的侧福晋,那就说明这个女人一定是有些本事的。
年氏的哥哥年羹尧不到三十岁就升任四川巡抚,成为一代封疆大吏。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哥哥,做妹妹的,又会逊色到哪里去。
“十四福晋在园子里静养,我早该来问候,可是深怕自个儿若是过来会扰了十四福晋的清静,所以也就一直不敢来。昨儿随王爷来园子,听说十四福晋康复在即,我心里甚是欣喜,这才敢过来十四福晋这儿求见,还请十四福晋别见怪。”
娇柔的嗓音悦耳动人,年氏面带微笑,一番话语说得诚恳极了。
“侧福晋哪儿的话,倒是我,身子不中用,留在这儿养病,给侧福晋添麻烦了。”我嘴角轻轻扬笑,年氏演得这么投入,那我只好陪着她演。
“十四福晋这话就说得见外了。”年氏一笑,如若娇艳的桃李。“王爷与十四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兄弟如手足,这儿是王爷的园子,十四福晋大可把这儿当自个儿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千万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我笑而不语地望着年氏,这个看上去芊芊弱质,下手却狠绝果断,丝毫不犹豫怯懦的女人,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别人会觉得我和她长得像。
我没有年氏年轻,也没有年氏的美貌,更没有她身上那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就连身材,年氏也要比我纤细窈窕。我怎么会和她长得像?
 ;。。。 ; ; 我微怔,抬头看四阿哥,难掩惊讶。我落水不是意外,原来他一直是知道的。
想起自己曾经在心里骂过他色令智昏,我淡淡地笑了。“我说出来,王爷会把她们抓去沉塘吗?”
四阿哥一愣,看着我,许久没说出话来。
没有说会,那就是不会了。既然不会,那他的话问了有什么意义啊?
我故作不快地撇撇嘴,小心眼地想,原来我也没那么重要嘛。
“她们?”四阿哥沉吟了一会儿,锐利的眼眸眯了眯。“你真要把她们沉塘?”
“当然……”四阿哥一脸的认真,让我觉得好像只要我说一声是,他就真会让年氏她们生不如死似的,我连忙转弯。“不是了。”
善良如我,尽管做不到以德报怨,但是也从没想过要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怨恨一个人很累的,我的身子不好,没多余的精力去做那么费力气的事情。
雍王府的女人跟我犯冲,往后见到她们我就躲得远远的,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何况,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可怜的人应该是年氏。
四阿哥望着我微笑。“那就别走了,留在我的园子里,我会照顾你,只要你好好地活着,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四阿哥向我许下这样一个予取予求的诺言,而他祈求的只是要我好好地活着,接受他的照料。
我不忍心说不,至少此刻,我不想说。
四阿哥走后,我一晚没有睡意。
想着这些年走过的纷纷扰扰,我嫁给十四,想一心一意地跟他过日子,陪他到老,明知与四阿哥是不可能,也是不可以的,却又不由自主地和他牵扯不清,贪恋他的温柔。像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将来要是死了,一定是上不了天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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