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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长公主回柳苑换了身舒适的衣裳,此刻远不到安歇的时辰,裴映慈留在外间陪贵人说话。
长公主懒洋洋地倚在榻上,先与她说了几句家常,过后话锋一转,忽而道:“我派人送卢少灵回去,明晃晃地在城里招摇一回,那些人都知晓他今日不曾留下,旁人便说不得你的闲话。”
裴映慈稍怔,随即明白长公主话中所指,忙感激道:“多谢殿下。”
长公主轻笑:“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只怕周沅敏见不惯要唠叨的。”
裴映慈猛地抬眸看去,却见长公主面色无澜,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小事。
周沅敏是霍夫人的闺名,鲜少有外人敢直接提起,当然,长公主是个例外。
长公主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你若没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从我这儿回家只怕要吃苦头。”
“她年轻时就极看重规矩,周家本也将她们姐妹视作掌上明珠悉心培养,今后必嫁高门。”她又轻声笑着,言语里并没有对霍夫人的赞许之意。
裴映慈哪敢接话,只讪讪陪笑,又再低声谢过。
长公主又扫她一眼,神色隐有不忍,只说:“瞧你这模样也能猜到几分,你在霍家过得不会有多自在。周沅敏古板是一回事,旁人瞧不清,只因他们并不知晓霍显跟你娘亲的往事,如此,她能多容忍你也不见得。”
裴映慈愣了半晌,反复品悟着长公主话中所讲。
她只知晓霍相爷跟父亲是挚交,并不清楚两家更多牵扯,她从小就跟父兄相依为命,从来也不敢主动提起早逝的母亲。
她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她生得什么模样,脾性又如何?她与父亲是如何相识相知相爱的呢?这些从没有人与她说起过。
那为数不多的对于“母亲”的零散印象,只来自于裴翀偶然说漏嘴的回忆,他提起母亲时脸上的神情总是很温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哥那一刻的欢愉。
裴映慈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殿下,你认识我阿娘么?”
长公主转眸看了她一眼,唇边浮现淡笑:“自然认识,她生得貌美,脾性温柔,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妹妹。”她顿了顿,又道,“你与你娘亲生得很像。”
她对于故人的回忆永远停留在了过去,那个年轻动人的绝色美人死在了最好的年华,而她的血脉此刻正坐在眼前,仿若伊人如故。
裴映慈心中大震,听长公主寥寥几句,脑海里依稀有个朦胧的模样。
“霍显是你爹的手下败将,这件事少有人知,不过周沅敏应当听过一二,毕竟京城就那么点大,有些风月传闻吹得比风快。”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到即止。
裴映慈心底猛跳,再迟钝也听懂了言外之意,她转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她在霍家察觉的那些若有似无的敌意,或许并不只因为她与霍昭来往过密,而是来源于父辈的往日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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