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声音很大,听着像吼,坦坦荡荡的,仿佛嗓门越大越显真诚。
林雪急匆匆跑出来,拖鞋都忘了穿,满脸的疑惑:“啥?给啥?你又要给她啥呀?”
方甜手特快,把银行卡藏到了身后,又是那个蔫蔫的样子,说话都漫不经心的:“以后我有空就会做饭打扫卫生,反正我现在没法工作,靠你养着,总得干点活。”
方野不反对,他看了看林雪:“妈你做什么?”
方野把家里不养闲人写了满脸。
“我……”林雪往外走着,“我得好好想想。”
“行,”方野敞亮的喊着,“不着急,明天告诉我就行。”
他看到了林雪纠结的一张脸在等待着她最近喜欢的清宫戏,也想起了医生的话。
医生说,她有病,但不重,更多的是心思,装疯卖傻也是一种逃避,你一直顺着她,让她认为可以一直用这一招,那这病啊,没法治。
方野还是看着林雪吃了药,确认了一次,蹲在她前面,电视剧已经开演了,林雪也不再看他一眼了。
但他还是对她说:“妈,你就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睡觉,这样就行了,知道吗?”
没有答案,可方野没有在意,他进了卫生间,拿起了那瓶沐浴露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趁着夜色,出了门。
走的很快,上楼是用跑的,敲门声也只是响了一声,就立刻被拉进了门里,圈在了怀里。
方野仰着头,看着齐意笑,笑得他心里发毛,但他忍不住,就是想笑。
生活也还是那样,一丝改变都没有,该受的罪也还在那,没减少。
可心里却分外的踏实安定。
虽然连个告白都不曾听说。
只是告白不重要,一点也不,方野不相信那些空话,他只相信现在,此刻,他也曾拥有的美好。
他勇敢的靠近了齐意,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把沐浴露塞进了他手里。
“意哥,你看你的书,我就在旁边陪着你,不走。”
方野最近变了,变得傻乎乎的,一个劲儿的笑,就这么几天,却比过去几年加在一起笑得都要多。
刘滨斜着眼睛偷瞄他,公交车摇摇晃晃的,他们是从殡仪馆的终点站上的车,人不多,有个座位。
只是冷。
公交车是已经开了二十年的旧车,到处漏风,玻璃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想靠一下都不敢,怕把头发冻在里面。
以往每次来,方野总是不高兴,去殡仪馆的确没什么可高兴的事,到处是哭丧的,嚎叫声划破天际。
他们不哭,也不叫,甚至不会学着别人的话,比如,爸,给你送钱了啊。
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什么钱不钱的,不过是家里的两个女人求个心安而已。
但还是执拗的烧了很多。
他们的爸爸有公墓,煤矿给的,下面最便宜的那几排,方野冻得直哆嗦,颤巍巍的把蛋糕,水果,一样一样摆在了小盘子里,最后放了一瓶白酒,开了封,先倒在地上一圈,又规规矩矩的和其他祭品摆在了一起。
想了想,他点了一支烟,郑重的放在墓前。
给自己也点了一支,边抽烟边发呆。
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蹲了半个小时,后排也在蹲着的刘滨问他:“烧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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