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妹几人领着车队到永兴坊,到了春景院门前。杨茴承了齐国公的爵位,他的近随李长怀现在当了齐国公府的大管家。府里的人听了报,出来迎接,把车马接进侧门去。长怀领着李家众人,给大家介绍府里的情况。
春景院门房盖了两层,用的歇山顶,加宽了挑檐,一水的青砖墙。正中的大门比较广,有三间的广度。正中匾额写了齐国公府四个字,字是请王院长亲笔写的。下面新写了春景院三个字,却是王咏写的。李家兄弟都赞王家父子字写得好,王院长字写的老辣,象是金钩铁画,王大人字写得圆润中透着犀利,都有大家气象。
以大门为中心,左右对称各盖了双层的倒座房。硬木雕花窗户朝外,两侧的第一间房,硬木门朝过道。看门人便住在这两间里面,其余两间房,屋门向院子方向。一楼的屋子,就是帐房,理事间,小客厅。二楼那些屋子住了着男仆,平常负责前院的卫生,夜间的巡逻等工作。
进了大门往里走,陈列着一架奇石,瘦、透、漏,形状像狮子。奇石后是一座白石垒成的影壁墙,从左边绕过去,是一个宽阔的广场。
过了广场,有一片桃林,此时桃花正开的好。桃花林中间是一个大水池,水池中间是一座人工堆的假山。这桃林假山把院子里的景物遮的朦胧,不能一眼看清全貌。
一条用石板铺成的小路通向园里。里面的建筑不似都城里常见的宅子规整,倒有些园林的意思。东边盖了五间屋子,门前种了一些迎客松,房后种了不少罗汉松,长怀说这是正屋,屋名倚松园,要是茴公子从书院回来,就住在这里。
隔了几十丈,是三大间屋子。屋子周围种了一圈半人高的冬青类植物。留了一个竹篱门。里面一株杏树,树枝伸出冬青围墙来,上面才结了蚕豆粒大的小杏。远远看,中间的屋子挂了匾额:杏芬院。李夫人笑道:“我那时来看了,这院子虽小,却有趣。院里种了很多异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味。杏树下有一组石桌石台,还有一口杏花井,井水甘甜,煮茶喝极好的。以后我来这边小住,就住这杏芬院。”
往西几十丈,隐约看到一溜青砖灰瓦的长方形建筑,用青砖建了围墙。长怀指着道:“那边是车马房、马料库、柴炭房、工具房。留了侧门,刚才车马就是从侧门进车马房了。”
一行人跟着长怀往里走,有一个人工的水潭,引了一条活水进来,从东南角春荠院一路挖了水渠,通过杨家兄妹挨着的宅院,从西北角流向春来院,再从春来院的西北角出去,挖了暗沟,进入排水渠。水潭不太深,周围修了围栏,里面养了一些红鲤鱼。
水渠上修了小桥,水渠两边种一些垂柳,树下种了各种颜色的月季。外围修了一条青石板的路,平常可以散散步。
站在桥上,往北墙根瞧,那里盖了三间屋,屋后种了花椒树,泥筑的短围墙,围墙上放了放多花盆,种了些茉莉花。长怀说这是椒香院。
椒香院隔壁是牡丹院,也是三间屋,院内除了一条碎石子铺的小路,种满了牡丹。
牡丹院不远处是金桂院,也是三间屋,院内种了几十棵桂花树,墙角有一口桂香井。
长怀笑嘻嘻地说,这些院子是将来公子成亲了,准备让下一代小姐们住的。
往东南角看,那三个院子,将来给下一代小公子们预备的。
后边的园子很大,种了很多奇花异草。正中间把地面垫高了很多,地面上盖了五间三层的楼房。三楼是库房,举凡布料、丝绸、毛皮,上好木料等怕潮的东西都放在三楼。二楼是藏书楼,将来公子小姐读书用的。一楼正中间三间是享堂,供了老国公的灵位。左右各有一间,是临时库房。地下还有一层,透气窗露出地表,里面做了防潮。是七小姐给的主意,地面有三合土层层夯筑,共弄了五层。还在做缸的窑口订做了一些正方形的缸片砖,用石灰、黄土、糯米汁、生漆搅成的粘合剂把地面铺严了。墙是用青石块加粘合剂垒成,每相邻的石块间凿了燕尾槽,用精铁燕尾栓板连接,还灌了铁水。只有一个竖井通向祖先的供桌下面。地下室主要是钱库、冰库。
李家兄妹看了都称赞,还下竖井看了一看,防水通风都做的不错。李夫人道:“郭家的宅子布局很好,有江南园林的感觉。才几千两黄金,真是不贵呀。”
李三爷道:“可不是,这是都城啊,还离皇城这么近,便是翻了倍,也不算贵。”
几个人出了春景院,去了李圭的春南院。春南院的管家叫李响。是李三爷年前派过来帮李圭管宅子的。李响听说李家长辈来了,小跑地到大门口迎接。
春南院比起春景院来差远了,远没有那么精致,但是很实用。与杨七的春劲院格局差不多。只是没有戏楼,还是原来的观景楼。高楼上弄了个大平台,修了望景亭。亭子修得特别大,里面摆下四张石桌凳。可以在上边喝酒,饮茶,下棋,观景。李二爷对这个观景楼很是喜欢,在上面坐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以后,等我圭儿当了官,住这个宅子。我每年都来住一段时间,就在这高楼之上,与圭儿喝喝茶,下下棋。”
李夫人道:“二哥,您现在让杨七套住了,为了那些茶叶,忙的不亦乐乎。还有时间上都城来陪圭儿?这园子的景色,春天最美,可春茶也是品质最好的。冬天寒冷,上这么高的楼,四面畅风,冻得半死,还下棋?”
李二爷急眼了:“那我就夏季来呗,虽然不如春暖花开时漂亮,但是满眼翠绿,傍晚登高台,更觉凉爽。”
李夫人笑了:“你们听见隔壁的动静了吗?那就是杨七和她弟弟住的春劲院,这会儿听着热闹,下午戏要开场了,咱们过去吧。”
李家人到了春劲院,杨依依今日刚好在,听到李家人来了,暂时止了戏,亲自迎出大门。进了后院,老夫人坐在观戏厅的正中,陈氏跟杨蒿坐在左边第一席上。李家兄妹给老夫人见了礼,老夫人笑着客气了几句。陈氏把杨蒿递给奶娘,起身与李家人互相见礼。
李夫人也不客气,让两个哥哥坐了右边的一席,李严坐了右边的次席。自己坐在左边次席上。陈氏让她做首席,李夫人笑着摇摇头:“别客气,都是自家亲戚,坐哪都一样。我们还没吃饭呢,有什么可吃的,赶紧端上来。”
杨依依看了红豆一眼,红豆就去厨房吩咐了。一会儿就端上来,每人一碗鸡汤煮的炸细面,窝了两枚荷包蛋,放上几根烫好的小青菜,一点小葱花,几滴芝麻油。一盘酱牛肉,一盘炒绿豆芽。还有一碗拌凉皮,一碗煎凉粉。两份小点心,两样糖果,一份果干,一份果仁。还上了陈皮山楂甜水,泡了陈皮红茶。
虽不复杂,但几个人有点饿了,吃的很欢快。李夫人吃那拌凉皮,煎凉粉别致,就问做法。杨依依一笑:“夫人问的是拌凉皮、煎凉粉,夫人喜欢就多吃点,做法这可不能说。二姐夫家要在西北那边开食肆,主要经营火锅、砂锅。可是到了夏季,天热,谁还想吃锅子,岂不是一吃一头汗。我就说夏季卖凉皮、凉粉、米皮,做些饮子、陈皮酸梅汤、山楂甜汤、菊花绿豆汤什么的。这些技术,每学一种,学费是二百贯。学这些吃食技术的,饮子配方赠送。前几日,张家的凤夫人来信了,派来二十个女子,有点做饭基础的人来学,让我教个十来样。我现在跟夫人说了,这不是欺负别家了吗?”
李夫人道:“你这个猴儿,平常你有事了就来占便宜,我那匠作园给你做了多少东西,你给了多少钱?”
杨依依礼直气壮道:“您还说,我设计的铜火锅,我琢磨的砂锅吃法,给的芝麻油,芝麻酱的方子。您和李舅舅开了多少店,给我技术费没?我每想起个新鲜的物件,在匠作园做一次,那些工匠就把我的法子告诉茴哥和夫人,你们马上仿着做了,我说什么了吗?这都是技术,要保密的。现在这凉皮的制法,我都放话出去,人张家都出钱来学了。夫人要是想学,一视同仁。”
李夫人叹口气,看了一眼两个哥哥。李二爷不喜欢经商,就是低了头猛吃。李三爷看了妹妹一眼,心想,我这妹妹呀,就是个不吃亏的,偏偏碰上杨七,也是个不吃亏的。不过,在杨七这里,真知道了不少新的事物。那拔步床、沙发、书柜、立式大衣柜、高脚桌椅,都给李家安排上了,用着确实好。那火锅、砂锅开店赚了不少钱。还有那水晶老花镜,牙刷牙粉,连老父亲用了都直叫好呢。现在明码标价,学一样新技术才两百贯,李家有的是钱,何必跟一个孩子较真。
老夫人看李夫人也有点想法,杨依依一个人撑起一个郡公府,挺不容易的。李夫人别的不说,钱财大把,老是算计一个孩子,总想从依依这里把技术免费学了。可见商人重利,心术不正。陈氏也有点不高兴,杨依依的便宜,老夫人占得,养了杨依依十年,陈夫人占得,怀了杨依依十个月。别人要占,凭什么呢?
李严开口道:“好,我们李家选二十个人来学,跟张家一样,学十来样就行了。”李夫人瞪了李严一眼,不吱声了。
杨七打了哈哈:“哈,没事。想学我就好好教,不想学不勉强。咱们别说这个了,听戏吧。刚排的《木石盟》第二场,《宝黛初见》。”
李严道:“圭弟让人大老远给我送了一个话本子《木石盟》,我看了,挺有意思的。就是没有写完,只有三十回。”
杨七道:“对,就是那个。人曹先生的书,久以失传。有人看过,大体情节记得,细节部分现在还在回忆中。书中有许多不合时宜的内容,每默出一章还要反复琢磨修改,没那么快。这是前三十回,用活字印刷印出来,看看反响。”
杨依依让这出戏从头再演,让李家人看热闹。先是隔着厚幕有人唱《枉凝眉》,声音清脆婉转。曲终,大幕拉开,乐师们奏了引子。有一小姑娘上台,用旁白讲述了故事的梗概,人物的关系。讲到贾雪村依附黛玉到了京城,进了荣国府外祖家就暂停了。正戏开始,杨依依不是搞艺术出身,只略知点皮毛。对戏曲更是不懂,挡不住在异世,电视,电脑上的内容丰富,多少都看过些。这出戏,她用了越剧的唱词曲调,都城的方言,还融入些话剧元素,电视剧的歌曲。一众人看了新奇,都看进去了。戏终时,大幕落下,里面有乐师唱起《葬花吟》。
只有李严心不在焉,光想着建印刷厂,建图书馆,戏都没听明白。
李二爷与三爷小声道:“妙啊,以前看的都是皮影戏,就是几句旁白,几具皮影耍一下,给小孩子瞧瞧热闹,没有这么好看。这有说、有唱、有舞,都是真人完成的,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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