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过后,人们开始互相走亲访友的。这个时代,还是男权社会。姑娘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没有大事是不轻易回娘家的。
离家太远的外嫁女,每逢佳节,只能提前派人送去节礼。离家不远的女子嫁人后,除了婚丧嫁娶的大事,在每年几个佳节中允许回娘家探亲。一般是正月初二的回门日,二月二的青龙节,五月五的端午节,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八月十五的中秋节。能回去的,都会携带了厚礼回娘家。
正月初二,人们有出嫁的女儿回娘家走亲戚的习俗。英王府与侍郎府里有条件能回娘家的,只有陈氏一人。陈氏早准备好了,一大早收拾利索,禀过老夫人,领着车队,带了儿女,回娘家省亲去了。
英王府老夫人的女儿叫杨雁,因为嫁的远,多年没回来过。突然捎了信来,年后要回英王府探亲。
当年老王爷活着时给定的亲,二十岁时嫁了并州一家豆姓的大户。那豆大郎不是什么和善之辈,刚娶妻那会夫妻关系还好。成婚四年才生养了一个女孩,乳名叫做豆宝儿,今年十六岁。
杨夫人原是怀过其他孩子的,只是月份还浅不知道。因一件口角与豆大郎争执,被豆大郎踢了一脚,一屁股坐到地上,竟掉了胎。
那以后杨夫人身体也落了病,数年来杨夫人一直未再有孕。豆家父母就说怕绝嗣,给豆大郎抬了四个妾,有这么多人搅和,夫妻感情很一般。
这豆大郎自从收了四个妾,生下各自的儿女,在那些狐狸精的调教下,平日花天酒地,喝多了还打媳妇、女儿,夫妻感情夫妻感情越发不好。
豆家老人相继过世后,豆大郎不善经营,豆家的家境开始凋落。随着豆家人外迁到泉州,杨夫人离家更远。近几年连书信也不通了,众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年前杨雁忽然给老夫人来了信,说过了年后,要回娘家。
说起这封突然的来信,还有些故事。五路大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拿下南朝都城建康附近的州郡。
英王领的这一路军,进军闽地,拿下建州、汀州、漳州、泉州四州,想起唯一的妹妹就住在泉州,就找了向导,带着亲卫去看她一眼。
不成想,刚好撞见豆大郎又在殴打发妻。英王上前去一脚,把豆大郎踢出老远去。豆大郎半天起不来,好容易挣扎着坐起来,正要破口大骂。
英王喝道:“豆大郎,你胆子肥了,敢打我妹妹。当年,你家来我家下聘时,是怎样说的。我这些年忙着征战,没空管这些家事。你豆家要成精了,敢欺负我杨家的女儿。”
豆大郎是个外强中干的,一听这话,再细看看,眼前五大三粗一脸怒气的正是大舅哥。就求饶了:“她大舅,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跟雁儿闹着玩的,再不敢了。”
杨雁见了大哥就哭了:“大哥,豆家都是畜牲。两个老人活着时挤兑我,给豆大郎抬了四个妾,让我大度。豆大郎要我的嫁妆,要不到手就折腾我,我看在女儿小的份上,尽量忍着他们。后来两个老东西死了,豆大郎花天酒地,也不好好经营。官当不好,家产也管不明白。上头罢了他的官,只好南迁到泉州,花了家中老底买下这边的几处山林,种茶树。如今,就靠着几个山林的出息和卖茶叶的生意,勉强过日子。买这些山林时,他把我的嫁妆也折腾进去了。平日吃喝玩乐,不顾家,喝了酒就打我们母女。他的那些小妾也仗着他的势,欺负我。我想给娘家写信,他知道了拦着不让发出去。求大哥救救我们母女。”
英王道:“怎么个救法?合离?还是打他一顿,警告他跟你好好过。”
杨雁道:“我受了十几年的气,如今身体也受损了,怕不能长寿。今日打架,也是因为他想把女儿许给一个年近五十的郡守当续弦。为了我的女儿,求大哥给我断了这孽根吧。”
英王点点头:“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别我这里动完了手,你又后悔了。”
杨雁点点头:“我想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我能力不足,早就了断了。父女名分在,恐怕摆脱不了束缚,我不想我的女儿以后生活不如意。留着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以后再拿捏我的女儿。”
英王逼着豆大郎交出家里的房地契,又让亲卫把家里的金银珠宝收集起来交给妹妹。家里的下人,除了杨夫人母女身边的几个婢女,剩下的十几个健仆都充了军,送上前线。十几个婢女都灌了哑药,送去军营为奴。
找了个晚上,把豆大郎与四个妾室及妾出的孩子都押到深山,以私通敌军郡守的名义,直接处死了,永绝后患。英王留下四个亲卫看守屋舍,另派十名亲卫护送杨氏母女回都城。
英王随后给家里老夫人写了信,说妹妹家出了事,妹夫一家子与敌军郡守勾结,乱军中被杀死了。如今只余孤儿寡母太可怜,要回娘家暂息。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不明白。早知道豆家人不好,只是女儿自己不说,自己也没法子直接插手。如今怕是儿子动手了,这事不宜张扬,老夫人就没告诉家里人详情。
自从穿书以来,杨依依第一次到外祖家,有些好奇。农家院子不比都城里的高门大户,几进几出的。农家院只有前后院,就是圈的地方大。陈家的院落特别大,围墙是稻草和黄土夯筑而成。围墙内外种满了花椒树,花椒树带刺,估计是为了防孩子淘气弄坏土墙。
前院里在背风向阳的地方,用青砖灰瓦建了五间座北朝南的屋舍,是外祖母与外祖父住着。陈氏未出阁之前也住在主屋的西一间,东头一间是外祖的书房。主屋门前栽了两棵石榴树,屋前后种了许多花草。前院角落里还有厨房,贮藏室等。
主屋的东边,三合土夯筑建了五间屋舍,住着大舅舅一家。房前种了两畦牡丹。屋后种了二十多棵核桃树。说起来也不是偏心,建这五间屋舍时,家里条件更差些,舍不得用砖瓦。
主屋的西边,用青砖灰瓦建了五间屋舍,是家时条件好了才盖的。如今住着二舅舅一家。门前种了两畦月季,屋后种了二十多棵枣树。
后院更大,背风向阳处种了几畦蒜苗,几畦油菜,用草帘子盖着。有一个坚固的大粮仓,粮仓用青砖灰瓦修建,地面用三合土夯筑的。靠墙边种了一些柿子树,树下用三合土夯筑盖了几间作坊。
参观了大舅舅建起的油坊、酒坊、磨坊、豆腐坊,提了些建议。又跟表姐去田里看了能过冬的麦苗,山边看了果树林子。大冬天的,只有梅花开的好,别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杨依依吃了一顿农家饭,特别喜欢吃熏野兔,在外祖家玩得尽兴。临行前,还去了外祖的书房,找到两本话本子,觉得有趣就要借去看看。
赶在宵禁前回到英王府,陈氏向老夫人回禀了省亲的大概情形。老夫人道:“很好。你来了。我正好有一件事跟你说,我如今年纪大了,有些操不上心。你大嫂也是忙,这府里的孩子也都大了,一个个的要轮着议亲,眼看房子都紧张了。依依过了年十岁,也是半大姑娘了,还是跟着母亲好。过两天,就叫她搬回去吧。你该教她的,抓紧时间吧。”
陈氏想了想道:“我是没问题的,就是三小姐那里要支会一声,侍郎府如今是她管内务。”
老夫人道:“你不要总是挑起姐妹间的矛盾,依依是五郎的亲生女儿,是姣姣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不让依依回去。”
陈氏冷笑道:“母亲说这话,儿媳无的自容。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埋怨几句就当问题不存在。依依搬回去,不通知内务的当家人,安排住哪个院子?派谁打理?一应陈设管谁要?吃喝啦,出行啦,要怎么安排?”
老夫人道:“行,我通知她。就让依依住芍药院,这是以前五郎说过的。陈设一应让五郎安排,亏了我的依依,我饶不了你们。依依随身的红豆、绿豆带过去,负责近身的事。皇后赐的两个姑姑做管事。再让你大嫂给安排两个粗使的婆子,两个粗使的小丫头。我跟依依说过了,过了元宵就搬吧。”
陈氏回到侍郎府,心里想着,老夫人说的容易,我到要看看,这事能不能闹起来。杨茭一向骄横,杨荀是个混不吝的,杨依依也不是好惹的。这几个人住一起,能和平相处吗?
初三开始,英王妃、李夫人、杨侍郎,都忙着去别家吃年酒。别家也到英王府或江南院吃年酒,都是王氏安排。杨梧看不上陈氏,出去一般不带夫人。陈氏也不在乎了,依依给她很多书稿等抄写,不出门应酬,她还乐得清闲。每天正常作息,认真地抄杨依依交待的底稿。
因为与宇文尚书家结了亲,两家人也互相赴了宴。正月初四那天,宇文尚书携了宇文基来杨家,带了不少礼物。杨家招待得极认真,双方和乐融融,走时回了不少东西。席间安排杨芙拜见了宇文尚书,宇文尚书看了很满意,给了见面礼,一柄青白玉的如意。老夫人也让人给了宇文基一块白玉的鱼形佩饰。约定过了上元节,寻个好日子,请晋王妃为媒,送聘礼。
宇文家的老夫人在家作闹一番,还是不喜欢杨家这门亲事。大儿媳韩氏也回娘家说了这件事,韩家也觉得杨家门第过高。怕杨氏怕过了门,对自己女儿的地位有影响。但也知道这是皇后赐的婚,轻易动摇不得。只能劝他家女儿,小心堤防着,切不可让杨氏进门分了管家权。
杨侍郎领了儿子杨荀与侄子杨蔚,初六那日上宇文尚书家来,郭老夫人黑沉着脸,一言不发。韩氏只是平常相待,并不热情。杨侍郎与宇文尚书相谈甚欢,杨蔚却对宇文家有些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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