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星期六,客户都放假休息,打电话总找不到人,但公司却规定必需上一天班,大家在写字楼呆得实在无聊,又不敢看别的书刊,实在难受,便有人提出到海滩去洗澡。
纯,你去不去?有人问。纯说:去,怎么不去?
小果果你通知在外面的业务员回来,公司开车送大家去海水浴。
小果果通知人,偏不通知坦克和周密,以致坦克和周密不知道,大家等了一阵,两人没回来,便不再等。他们一路往海滨,一路总在说笑,不知怎么突然就说到电脑师是流氓了。电脑师说:我不是。我怎么会是流氓?大家便七嘴八舌:看见你是流氓;你本来是流氓;我们公认你是流氓;大家举手表决选举出你这个流氓;我们大家把你培养成流氓-----------电脑师左右一时无法招架,不由把手蒙头上噢噢噢大叫,大家才又笑着放过他。
车突然开向山坡,人们有些迷茫。纯说:这是盘山道,车正往山上去。有人便说走山道不给过路费。纯问:你们知道为什么不给过路费吗?有人问为什么?纯说:主要上山多用了汽油,所以就不必收费了。众人笑。左右说:才不是呢。邃道是别人修造,当然要收建造费,还要盈利。
车上山了,山道上突然有一人提着茶碗大一条蛇拦路售卖,有人立即下车叫那人把蛇放掉。于是大家又讲蛇肉是否可吃,从吃蛇又讲到吃鼠。藤回头说:你们不要太恶心!有人便说某国鼠灾成患,国人大都以鼠为食。藤回头眯缝着眼道:恶心!恶心!真是太恶心!大家便又说她假正经。
你们不要误会我,藤说。纯道:人类不是不能互相理解,而是一理解就要误会。许多事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但是人们习惯了误会,似乎也喜欢上了误会,一件事大家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就要故意去造成误会。藤看了纯一眼,打了个响指:那你是误会专家?纯说:不,我从来不有意去误解一个人。
可你对误会和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倒还领会得深刻。
那都是别人对他们自己的误会,以及别人对我的误会。
两人的对话有趣,众人便又一阵笑。但纯自己却以为这并不好笑,因此他并没笑。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阐述一种事实或现实而已。
大家又说些别的话题,车很快便到了海滩。海滩早有不少人在海里游水。一些人站在海岸看。天上有人滑翔。沙滩有不少飞天似的雕塑。纯一下车便去买橡皮圈和游泳裤。他换了衣服第一个跳进大海,众人便跟着跳下去,但许多人都只在浅海游,纯却游到深海去了。他越过防鲨网,准备继续往前游,负责安全事故的人便把游船开过来赶他回去,说深海里有鲨鱼。他只好沿着海岸方向继续游水。
纯游了很多圈。有时累了,便躺在海面。他总是在深海的上面。人们见他那么勇敢,便向他游过去。尤其一群女子,总是伴在他左右。她们与纯还很陌生,以前没见过面,但她们个个都盯着他微笑,说:你真是一个勇敢的人。纯说:你们也游到这儿来了。女子们道:要不你做向导,我们怎敢到深海里来?接着,她们互相嬉戏,互相往身上溅水,或者在水里互相追赶,显得非常高兴。当女子们嬉戏时,纯却潜入深海,不一会儿又在别处出现。女子们发现了,便说:追他!她们嘻笑着,如一群水鸟样向纯所在处扑过去,可她们追过去时,纯却又一下子潜入水中不见了。她们茫然四顾,说:气死人了!他又不知到哪儿去了。但她们很快在不远处的深海里又看见了纯。她们向他招手:嗨——,我们认识你,你叫纯!不要再和我们躲迷藏了好不好?纯盯着她们笑,向她们招手。她们便又向纯所在处游过去。
纯,你怎么一个人到深海里来了?一个姑娘问。纯说:我们有许多朋友,他们在那边。说着,纯向那边望了望。姑娘们便浮在水上,围着纯,和纯一同聊闲篇。聊了一会儿,有个女子游过来,远远地向纯招手:嗨——,姑娘们回头看,纷纷说不认识。纯看那是藤,却不应答,只待她游过去。可藤看看他和那些女子们,不再往前游,折了回去。纯这才向她打招呼:嗨,过来!藤好像没听见。纯又喊:藤,过来!游回来!藤这才回头笑。姑娘们问:你朋友?纯说:同事。有女子道:他已经有朋友了。走吧,我们走。纯说:不是女朋友,是同事。但姑娘们还是挥着手和他说再见,然后纷纷离去。
藤游过来,笑着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纯说;刚才不有那么多人吗?藤噘嘴:那我走了。纯笑:你这人,怎么这样?藤也笑了,说:我不影响你和她们嘛!纯说:我和她们也才在水上认识。
其实、、、、、、藤看纯一眼,想说的话又咽回去。纯问:怎么,想说的话又不说了?
人家不会游泳,可你不来教我。
可你游到这儿来了。
一个人为了什么,她总会变得最为勇敢!藤生气。纯道:为了什么?
藤生气地高声说:你说为了什么?!未必还要我明说?!
纯不再说话,只笑。
藤红着脸,低下头。过会儿又把头抬起来,盯着纯笑:没想到,你还是位英雄,敢往深海里游。纯不语。他看着远处,然后往更深的水域游过去。藤瞪着他,高声喊:你是不是要抛下我不管?!纯回头盯着藤笑:过来呀,我们往深海里游。藤抿唇摇头:我不敢。纯便游回去拉她,把她带到深海里去。其实藤套着橡皮圈,并不怎么害怕。
他们游得尽兴,到天黑才上岸。同事们早在岸上等了,说:我们早就想回去了。纯不语,藤直说对不起。
大家回去,坦克和周密不知大家到哪去了,由于恶果拿着唯一一把开门的钥匙,坦克和周密也一直没进到宿舍。坦克看见纯,便说纯不够朋友,不招呼他和周密一同去。纯奇怪:还要我招呼?小果果不在通知你们?周密和坦克说:我们哪儿得到通知?纯生气了,高声叫:小果果!你出来!小果果迈着小步走出来:什么事?纯生气道:你今天为什么不通知他们两个参加海水浴?!藤立即出来解释,说这件事与小果果无关,公司并没要求通知。纯知道藤怕自己发脾气骂人,便也不再追究。可小果果回到自己房间,说:他算什么东西?来问我?我高兴通知谁就通知谁。下次他不在,我还不会通知他!藤笑,不由把手握成两个拳头:就是,以后不通知他们!让他们去死吧!
纯洗了身上的盐碱便又席坐床上忙碌,一会儿坦克洗衣服,问纯要衣架,说:你借了我衣架怎么不还?你这人素质怎么这样低?纯不语,把自己衣服取下将衣架扔给坦克继续忙碌。坦克还说;你这人素质太低了!纯回头盯着坦克,坦克不语,纯便又回头继续忙碌。
藤开门出来,盯着纯:坦克是不是说我们用了他衣架不还?
他说我不还他衣架,素质低,纯回答说。素质这个东西,早被人搞乱了,混淆了。坦克怎么不说自己为几个衣架和同事计较素质低呢?不过这是一个一时扯不清的问题,纯也只是沉默。藤道;这儿有衣架,谁要用拿去用。纯不语。藤把衣架放在茶几上回自己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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