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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害成这样,自己倒睡得舒服。”
小瞎子轻轻打了个鼻鼾,对陈老大幽深的怨气全然不察,末了还咂巴嘴,像是梦见什么好吃的。
“没心没肺。”陈政年笑骂,忽然手机震动,他快速抓起来关掉声音,皱着眉看一眼来电显示。
崔如云,11点还打电话,不太对劲。
陈政年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阳台外,“喂,妈。”
“你现在在哪?”崔如云的声音很尖锐,仿佛要划破听筒直接刺穿耳膜。
陈政年捏了捏眉心,刚想说在家,又想到什么,转口道:“在实验室。”
“这么晚了,在实验室干什么?”崔如云咄咄逼人。
“有个数据要盯。”
“陈政年!”他妈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撒谎!”
“我白天去你们学校,你们教授说你请了三天假,干什么去了?”
他跟崔如云永远都这样,谁都不信任谁,没有坦诚相待的时候,哪怕流着相同的血。
互相提防,互相警惕,也互相在对方身上吸血。
陈政年没有开口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崔如云并不会简单放过他,“还有房子,我今天过去看了,邻居说没看见有人住,那你睡的哪?学校宿舍吗?”
“陈政年,是不是妈妈给你买的,你都不稀罕?”崔如云开始抽泣。
刚知道陈政年要到外地去上大学的时候,崔如云是焦虑的,几乎每天都要神经质地质问他,为什么不选择离家近的学校。
她在外人眼里那样强大、冷静,做的每一个决策都能够叫人心服口服,但陈政年知道,她是情绪化的,有时候甚至像个疯子。
最终崔如云给他买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附近,“等妈妈有空,就过去陪你。”
她确实会来,那时候还会提前打招呼,陈政年只需要早一天从自己租的屋子搬到那边,假装还在住,就能够糊弄过去。
他想说他不需要崔如云给他买东西,住进那套房子,坐进那辆车,都让他感觉无法呼吸。
可他没有实话实说,反而为了息事宁人开口道歉:“对不起,妈。”
大概他把全部的耐心都给了崔如云,所以没有耐心去对待世界。
海边的风很大,阳台门没有关紧,吹起半边纱窗帘,他看见何乐为翻了个身,被子掉到地上。
也许现在,分给崔如云的耐心,终于抽出来,放一些到另一个人身上。
在崔如云不停地反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数次后,她终于哭停了,“我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陈政年没什么情绪,抓着手机回去,站到何乐为床边,把被子捡起来。
接着俯身,将被角一点点塞进人身下,卷成一条长虫。
他听见何乐为“嗯嗯”几声,很模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就轻笑,没忍住上手捏一捏鼻子,“别哼了,好好睡觉。”
何乐为又“嗯”一声,他正要起身,人突然轻声喊了句:“陈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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