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就只能自己净了身子,做了奴婢,当时咱们皇爷,还是吴王……”
郑和的脸上有些惊愕,作为过来人,他可是十分清楚那滔天的痛苦,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可以自己做到?
苟宝那可是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徒弟的疑惑,笑着说道,“咱当时心都死了,润田他娘一走,我那东西要不要还有什么用?还不如切了去,换点银子,让孩子能活命……”
郑和的脸上更加愕然,他深深的低下了头,以前他感觉自己的这个师傅特别吝啬,今天看来,倒是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可是那银子干净!”
苟宝面无表情,语气之中甚至带着几分骄傲,“我把那些钱给了家里的亲戚,托付他们照顾润田,让他们把这些钱换成地,只要有地,庄稼人就能活命,我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再见面的时候……”
“再见面的时候……”
苟宝忽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道,“这孩子过得还不如佃户啊……”
“那些曾经感恩戴德的亲戚,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不全之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非驴非马,说我是尿裤裆的太监!”
郑和也是眼圈通红,这种事情他何尝没有遇到过,说出来只是血泪罢了。
“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郑和,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在船上你可得多多照应,起码回来的时候,得是个囫囵的……啊……”
苟宝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份哀求,眼眶之中含着热泪。
郑和凝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师傅,师徒如父子,润田哥就是我大哥,我一定护他周全!”
苟宝欣慰的点了点头,眼眶之中的热泪又浓重了几分。
“快尝尝,这东西可都是稀罕物,”
抹了一把眼泪,苟宝就急忙把这些吃的往两个小的身边推,那样子让人看了心疼。
两个孩子在那里吃的香甜,苟宝在一旁抿着烈酒,眼神之中透着无比慈祥。
这当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没过两盏茶的功夫,这一桌子的肉菜就被吃了个精光,汤汁都被舔的一干二净,苟宝笑骂一声,拿起了兄弟二人收拾好的食盒,扭头就要走。
苟润田站在原地,木讷的没有动,只是眼神之中透露着不舍,而郑和却往前送了几步,和师傅说几句话。
说着说着苟宝突然收了声,把脑袋凑到了郑和身边,白发苍苍的头,再加上沧桑无比的脸,顿时吓了郑和一跳,只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宝,你是太监当中唯一一个,得了正经差事的人,皇宫大内之中,所有的太监都在看着你,你可得干出点样来!”
这声音压的极低,说的话有奇快无比,一瞬间就说完了,说完之后,苟宝也不管郑和是什么反应,扭头就走,只不过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回过头。
郑和在原地愣了片刻,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
月朗星稀。
京郊码头上除了巡逻的兵士,早已鼾声震天,只有郑和的船舱之中,还有一盏昏暗的油灯,一张简陋无比的海图,在他手里被反复推敲,小时候打鱼的经历,和常升的学习,在朱标身边的所见所闻,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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