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画像在前,但秦缨说的含糊,她不确定谢星阑能否画出她推测出的形貌,谢星阑听完,便找来一张全新白宣,秦缨见状便为他侍墨,谢星阑提笔,略作思忖后,一笔落在了宣纸之上,他先按照此前的画像勾勒轮廓,待画至五官时,才在墨线间生了变化,不多时,秦缨眼底露出了几分惊喜来——
“对,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李芳蕤在旁比对一番,“这画好的人稍显木讷,谢大人画得便要鲜活许多,只是看上去,像个平平无奇的船上长工。”
秦缨颔首,“若我猜的不错,凶手本就是这般身份。”
李芳蕤眼底亮彩明灭,“眼下线索不够,你竟凭空猜到了凶手是做什么的,若到时候抓到歹人果然如此,那你可真是神乎其神了!”
秦缨但笑不语,待谢星阑画完最后一笔,她越是满意,一边晾干墨迹一边道:“果真比我们府中师父画得精细太多了!如今船上多有摇晃,你的手却极稳。”
谢星阑唇角微弯,“一张不够,正好船上无事,可多画数张以备通缉。”
秦缨应好,李芳蕤也对谢星阑刮目相看,“想不到谢大人擅丹青,竟从未听说过。”
谢星阑不做声,又展开一张白宣作画,李芳蕤这时被船晃得不适,又问秦缨讨了药回房服药,待她出门,秦缨往桌案旁走近了一步,轻声道:“刚才船老板那些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谢星阑笔尖一顿,极细的墨线顿时洇出一笔墨点,他抬眸看秦缨,见她眼底多有关切,自己唇角也紧抿起来,复又低头将毁了的画折起,沉声道:“事情过去多年,我早已忘了当年船难的细枝末节,你不必担心。”
谢星阑素不显山露水,此刻瞧着却有些沉郁落寞,秦缨不能真放下心,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得继续在旁研墨。
用了大半日,又画了三五画像,秦缨亦重新再看卷宗,间或提出一二更改,画上人像便愈发栩栩如生,至晚膳之后,秦缨才回自己房中歇息。
翌日清早,秦缨起身出门时,谢星阑的房门也正打开,二人前后下一楼用早膳,谢星阑大步在前,目不斜视,到了一楼,谢星阑择了背对窗棂的一边落座,秦缨目光在谢星阑身上一扫而过,用完早膳后,秦缨用等李芳蕤的借口留在了一楼。
待谢星阑回房研看卷宗,秦缨在楼梯口堵住了谢坚,谢坚有些纳闷,狐疑道:“县主是有何吩咐不成?”
秦缨眉眼间一片肃然,“我如此有些唐突,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可知道当年你家先老爷夫人,是在何处生得船难?”
谢坚面色一变,立刻站直了身子,又往楼上看了一眼,“县主怎想起问这个?”
秦缨叹气,“这一路南下,总要走到当年出事的地方,你家公子这两日可有不快?”
谢坚抓了抓脑袋,“没有的,公子多在房中看几件旧案的卷宗,毕竟在我们接手之前,对旧案细节所知甚少,至于您要问的,其实小人也不是十分清楚,当年小人和谢咏都还在江州谢府,只知道是快到江州地界生的事故。”
秦缨拧眉,“那便是两三日之后了?”
谢坚点头,又苦着脸道:“公子这些年极少提起旧事,小人们也不好说什么,此番小人也以为公子要走陆路的……”
谢坚说完便噤声,秦缨也明白谢星阑为何选了水路,见谢坚多有忌讳,她也不好多问,“罢了,你只当我未提过,也不必对你家公子说起。”
谢坚应好,“您是关心我家公子,小人明白。”
谢坚先行上楼,秦缨则默然未动,就在这时,逼仄的廊道之中光线微暗,外头付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秦缨快步出廊道,只见船头甲板上,付彪和两个船工正愁眉苦脸地抬头望天,秦缨随他们看去,目之所及,尽是乌云密布。
秦缨微微蹙眉,又听付彪忧心忡忡道:“前面便是最惊险的意阳十二滩,今天到明天可千万不要有雷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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