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妖媚,简直是狐媚!”
“两位姐姐说错了,此女该称下贱才是!”
“就是,若别人说三道四还罢了,咱们只当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听信不得,但这种话出自圣上之口,又岂容旁人再疑?此女行为之不检,盖当定论矣!”
这是三个宫女和一个太监的对话。还算是口下留情的。有甚者,于此桃色传言中人物对象的猜忌,更叫小蝶在一旁听得难堪。如下,是几个常与耿妃走动得近的满人宫女的言辞。
“哎呀,这叫什么?这可真是红颜祸水唷!生得一副低贱的模样,做得也净是一派的下作!呸!倒底是出身卑微的汉女,行为处事真是叫我们妇道人家丢脸!”
“怎么不是?你们听说了吗?她偷的那个汉子是谁?”
“唉,这又有什么好惊奇的,大家都知道,还会有谁,这会子在遵化守皇陵的那位呗!”
“啊?你是说十四……”
“怎么不是,听人说,前年她深夜产下夭折掉的女婴就是她与十四的……哎唷……你踩我脚干嘛?”
“听闻此女在入宫前就有身孕,谁又知道藤萝所缠绕的大树,是否仅仅惟系这一棵?”
“什么意思?难道不只一个十四……”
“哼,你们是后来来此处的,当真孤陋于先帝爷时期留传京城一带的传闻,嘿嘿,那时怎么说的,与此女有染的,怕是不下于先朝废太子与已故汉臣方不染两人吧……”
听完这些,小蝶面不改色。她不再是曾经那个需要允祯仗义出剑立威恫吓传言者的弱质女流了。虽然没能升任至伟大母亲的行列,然而,孕育过小生命的躯体却变得更加坚强了。呆在宫中的这两年,她这株原本娇弱荏苒苗木如今已日趋成熟,不再畏惧淅淅沥沥流言般的风雨侵袭了。看着胤禛面有得色的笑容,她不怒反笑,
偏头瞪了眼众人闪烁言辞的贼眉鼠目之状,微微前倾身体,朝他仰头道,“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瞧着她有恃无恐挺眉侧目的模样,胤禛心中一荡,正在回味,瞥了眼身后空荡荡的屋子,登时对她方才对自己一番故意的挑衅所为尽数了然。好聪明的女子!竟是为了帮那人逃脱牵扯住自己的注意一直在拖延时间吗?
不知怎么的,明知不该,但向来自控严格的胤禛嘴边仍是不免浮现出一抹笑意。然而,落在小蝶眼里,他诚心赞叹的笑容却被当做了讽刺。她认定他是在嘲笑她。小蝶那一颗仅仅容得下一个人位置的心灵自始至终,没有改变。就像她从不承认胤禛曾经救下当年被赐死的自己一样,除了心头那个淡淡的影子,任何人都不在她承认接受的范围之内。
于是,当面对这样一张艳若桃李却始终冷若冰霜的容颜,骄傲的帝王坐不住了。他走到她身边,将言语化作利刃,继续攻击。
“年小蝶,一干众人的言语或许不尽其然,但,事实就是事实,很多事情,你越想遮掩却暴露得更快!”
小蝶听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暴露”二字,不由心没来由地一惊。眼皮跳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让脸色又镇定住。
这时,被众人拉着的那拉氏甩开了左右的臂膀,手里扯着鲜艳夺目的衣裙蹦跳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蝴蝶妹妹,别怕这个小偷!别忘了,这紫禁城里还有皇上,皇上很快就会来的,我会叫皇上把这个小偷抓起来关进笼子里的!我不会让这个小偷欺负你的!”
一干宫女太监听了这疯话,各个想笑,却碍于胤禛的颜面,不得不忍住。却因此,一个个面皮紧绷,忍得甚是辛苦。
不同于众人的反应,撇开胤禛眼中流露出的对那拉氏的不耐,嗅了嗅鼻子,小蝶感动地把那拉氏的双手包裹在掌心,用湿漉漉的眼睛向她道谢。
或许,曾经,叫她陷入流言蜚语,蒙受不明冤屈的是眼前这个红衣疯妇,但这又有何妨呢?前程往事而已。都过去了。一切她不想再计较了。重要的是眼前,眼前这个即使疯癫了女子仍记挂自己平日起居饮食照顾周全的情意。此时此刻,小蝶的嗓子哽咽住。那拉氏的身影在她眼前突然变得高大。紧接着,她忽然从心中发出一阵感慨,她想,天下之大,即使众人诟我辱我,此时此刻,有此一人知我信我,我竟是也不枉此生了。想到这儿,眼泪簌簌落下。
长久深宫的幽闭度日,造就了小蝶心思易于常人激动的特性。天生敏感的她在不得不关闭起心灵的同时,却又是同时存了期盼着被人了解被人明白的心理的。这种心境虽在个体而言称得上矛盾,但单从人类个体不能逃脱于社会的结论看来,仍然是不想违背的。
胤禛瞧了眼小蝶与那拉氏相互握紧的双手,低眉沉吟。
而那拉氏也似乎感受到了小蝶发自肺腑的情意,更是把身体向她贴近,头靠在小蝶的肩膀上,伸手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
“蝴蝶妹妹,你别担忧,你且看着,看我怎么在皇帝到来之前帮你教训这个讨人厌的小偷!”
话音刚落,那拉氏推开仍没反应过来的小蝶,朝胤禛大喝一声,赤手空拳地朝他这边扑过来。
胤禛见她张牙舞爪来势汹汹的模样,吓了一跳,正万分狼狈地侧身避开,冷不防那拉氏忽然又从另一边跳了出来,毫无武功章法可言地双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这下,可令当场所有人等大吃一惊。相顾愕然者有之,瞪眼避让者有之,冲上前解救者更是为数众多。一向远离圣眷的闲梳院出现这种百年罕见的立功救驾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吧?尽管忤逆胁迫者是曾经的原配,但毕竟是疯癫非常人所比,而救下圣驾才是最急迫的吧!循着这样的心思,不少宫女太监竟是一时间大起胆子,纷纷忠心护主,一个个以疯掉的那拉氏为目标,冲了过去。
于是,几声呼喝声后,小蝶眼前就落入这样一副画面:那拉氏卡着胤禛的脖子,而她自己的脖子、四肢、胸腹却又是分别被六个个太监宫女紧紧拽住。横七竖八的身影完全把胤禛那袭深黄色的龙袍遮挡住,在这露水冰冷的深夜里。
原本胤禛只是因为一时不防,叫疯妇那拉氏占了先机。凭他的底子,虽比不上十三十四与年羹尧等习武之人的身手,但终究不能叫一个妇人攀比了下去。因此,当那拉氏卡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已伸手推在她胸口的要害之处,正预备将烦人的黏身膏药揭开,不料又有不识事务的一干愚奴飞奔而至,接连抱住那拉氏身体各处关节,在她背后用力。这样,突然其来的这
六股力道就反成了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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