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优质产品对陈家村关上了大门,陈江河还在苦苦寻找。他又找到一个厂,车间里堆满了正在加工的厨房五金。陈江河手里掂量着两把菜刀,厂长在旁边介绍说:“这些都是用精钢打造的,用它几十年也破不了刃。”
陈江河赞许地点头说:“你们的刀具好,质量过硬,就是式样少了点。”
“我们还少式样?”厂长惊奇地看着陈江河。
“国外已经把刀具细分出很多品种,剔骨刀、蔬菜刀、切肉刀、砍刀、片刀,而我们只有菜刀。”陈江河很专业地说着。
厂长一笑:“小伙子,看你一路挑过来见多识广啊,我们也可以根据你的需要量身定做。老板,你是哪里人呀?”
“我是义乌人。”
厂长感兴趣:“哦,义乌哪。”
“陈家村,您去过?”
厂长脸色一变,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不起老板,我们庙小请不起你们陈家村的大菩萨,你走吧。”
“厂长,您什么意思?”陈江河诧异。
“我不做陈家村人的生意!”陈江河被推出厂房,大门咣当关上。
陈江河一脸疑惑。回到义乌两个月了,他曾经想找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光泽,他一次次地满怀希望,却又一次次地伤心失望。或许希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无奈!
幸运的是,陈家村人有困难找陈江河,一般的部门都会卖陈江河一个面子。陈家村周边的人从公安、从打假办手里取回了拖拉机、板车、三轮车;到工商所补办了许可证;到派出所领回了暂扣人员。陈家村人感激不尽,提着丹溪酒、火腿、三花梨、水蜜桃去谢陈江河。陈江河仍然拒绝收受村民的任何礼品,实在推脱不了,就把钱塞过去,他被人称为及时雨宋公明。年轻人就对陈江河说:“你指个仇人吧,我们给你出出气。”陈江河笑了:“我没有仇人,再说,一两个坏人也接近不了我的身体。”
在家里,陈江河像一个学生一样,在笔记本上抄抄写写。骆玉珠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唉声叹气,她回到屋里:“要不跟你金水叔说说,陈家村的名声不能再这样臭下去了。”
陈江河摇头说:“我金水叔早就退下来了,他现在是两耳不闻天下事。可恶,他们不怕天打雷劈,居然假冒港商骗人家合作,亏他们想得出来,我去过的这个瑞安五金厂一年才多少利润,一下子就被骗了好几万块钱。”
“你们陈家村往后就改名骗子村吧。”骆玉珠突然噗嗤笑起,“陈骗子,我不会也是你骗来的吧?”
陈江河被骆玉珠逗笑,顺势拉过骆玉珠的手。
骆玉珠斜靠在他肩膀上说:“别替他们出人出钱,操那份心了。你看,披着大波浪卷发,提着公文包,山吃海喝的;逢年过节就躲到宾馆里、亲戚家,逃避人家追赃。小心,别傻乎乎地把你也卷进去,把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陈江河合上笔记本,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树正气,压邪气,大是大非我是分得清的,可是,我单枪匹马无能为力!”
骆玉珠拿过他的“日记作业”。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从小受到金水叔严格的家庭教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感恩给了我阳刚血性的火热性格,也感恩一切善待帮助自己的人,回报陈家村是我的使命。金水叔,陈家村病了,我们需要您!”
骆玉珠忧虑地看着亲爱的江河。
二
几个顾客刚挑完饰品离开,冯大姐就从对面摊位跑过来:“玉珠,我们哪天再吵一次?你这脑子可真灵,上次吵完,我几天就卖出了大半年的货了!”
骆玉珠哭笑不得:“冯大姐,这招只能用一次。”
冯大姐一撇嘴:“肯定是陈江河批评你了吧,你就那么怕他?”冯大姐转头望去,不远处的一个摊前,陈江河正蹲着跟摊主聊得热火朝天。冯大姐回头对玉珠说:“他什么买卖都不做,天天在市场里跟人聊天,你家这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骆玉珠笑着说:“男人的事情谁知道呢,我也不打听。”
冯大姐感慨摇头:“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好多人都跟我打听,说你家江河当过大厂长,小买卖不一定干得来。呸呸,我就不相信,江河认识的关系肯定多!听说陈大光就是跟着江河混出来的!”
“大姐,看您说的,我们是小本经营,哪比得上人家大光啊。”
义乌这地方地壳就是薄,说到谁,谁就到。大光爹扯着嗓门从远处走来,挨着摊位送请帖:“一定到!喝我儿子的喜酒啊!主持都是从上海请的,喜糖都是大白兔奶糖!一桌三百块,有虾有螃蟹的!鸡毛,来来来!你跟玉珠正好在,你弟弟的婚礼要大办,银都酒店,最好的饭店!你可得赏脸去呀!”
陈江河笑着走上前接过请帖说:“大光跟巧姑的婚礼,我们肯定得去。我金水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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