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想到,要是师父手中的竹筷换作惯用的“睥睨”神剑,而对面坐着的是自己,那么他又能挡上几招?
弹指之间,万如海冒出一身冷汗,握着妻子的大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原来他满打满算,殚精竭虑,再忽略与师父的功力差异,仅以招式变化而论,只怕最多也仅止在十招以内而已。
农冰衣见楚望天不睬自己,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是楚望天涵养功夫到家,已到骂不还口的境界,或者忌惮她是农百草的孙女,对她忍让三分。
这小姑娘立刻醒悟到,这老魔头全副的心思都已用在与丁大哥的对决之上,断断不能分神来理会自己。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叫道:“楚老魔,你号称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又是天陆前辈高人,和丁大哥过招,说什么也该先让后辈一招半式才对,否则传扬出去,可大失您老人家的身分呀!”
她这句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全为楚望天着想似的,令门口的黑衣汉子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总不能说,宫主他老人家不是前辈高人吧?可一旦承认下来,似乎不让招又说不过去。十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农冰衣压根不指望楚望天果真能发扬前辈风范,礼让丁原。
何况,两人已打得眼花撩乱,难解难分,谁肯甘心停下来再从头打过?如此胡闹,恐怕丁原也不肯答应。
只是,如果能扰乱楚望天的心神,令其生出破绽,丁原就有更多机会把楚老魔打得落花流水。
一时间,她就像只欢快的百灵鸟,妙语如珠,说个不休。
一会儿将楚望天捧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当世泰斗;一会儿又骂他是灭绝人性,只喜听小人吹嘘拍马的老混蛋。令楚望天时而喜,时而怒,好不头疼。
但他依旧是木无表情,眼睛更是无时无刻不盯在丁原指尖的竹筷上,心中暗自定下计议,待解决丁原后,第一要紧的事便是拔了这丫头片子的舌头。
丁原见状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小姑娘颇有几分自己少年时的古灵精怪,甚或犹有过之。
他不齿藉机占得便宜,劝阻道:“冰儿,不要纷扰楚宫主心神,只管相信你丁大哥就好了。”
他刚一开口,楚望天手中的竹筷挟着一缕尖锐啸音出手,筷头幻出七道光影飞点丁原脉门、五指与虎口,竟是要趁对方说话分心之际,突袭猛攻。
丁原好像早有预料,一字字入耳清晰和缓,继续劝阻农冰衣,一面双指一转,竹筷虚画出一个圆圈,将楚望天的攻势尽数囊获其内,迫其正面交锋。
楚望天手腕一振,七道光影合成一束,石破天惊刺入圆心,锋芒直指丁原虎口。
丁原蜷缩的中指飞速昂首一弹,发出道无形罡风,“叮”的击中竹筷,令楚望天手指一麻,偏离了方向。
他不等对方变招,转守为攻,竹筷斜刺挑出,一气呵成,点向楚望天拇指。
楚望天竹筷用老,已不及回防。他捏筷的双指内收,小指朝外一勾,缠向丁原的竹筷。丁原筷身后撤,与楚望天横扫回来的竹筷“啪”的一交,各自弹回。
直到这个时候,丁原才说完最后一个“了”字。
假如不是亲眼目睹,任谁也不能相信,这当中他已与楚望天针锋相对、寸土不让的激斗了数招。
农冰衣叫道:“好啊,楚老魔,你趁人不备,出手偷袭,算什么前辈高人?十足是个低人、矮人、矬人!”
久久不得还嘴的那些黑衣人总算逮到了机会,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赶紧道:“高手相争,无所不用其极!何况宫主他老人家不过是想考教一下那小子的戒备之心,哪能算是偷袭?”
楚望天无功而返,心里已生出一丝焦躁,听手下又在胡说八道,忍不住低喝道:“闭嘴!”手中竹筷大开大阖,居高临下劈向丁原手背。
丁原竹筷往上一顶,将翠霞剑派的“中流砥柱”化入其中,以逸待劳,巍然不动。
楚望天的筷身就仿佛主动要一头撞上对方的锋芒,好在他变招极快,半途之中竹筷横移,化刚猛无俦的劈杀之式为阴柔多变的飞挑,疾刺丁原虎口。
两人互有攻守,激战越酣,于方寸之地里竹筷飞舞翻腾,极尽各种不可思议的招式变化,丝毫不逊色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对决。
一双普通的竹筷,在两人手中你来我往,越斗越快,到最后变成两团蒙蒙光影,乌芒冲霄,“嗤嗤”鸣响不绝于耳,已全看不清楚招式动作,更无从判断究竟谁占着便宜,谁屈居了下风。
转眼拼过二十个照面,丁原体内的真气被全面激发,欢腾流转,鼓啸盈荡,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但他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生恐时间一久牵动毒伤,立意要尽速拿下此局。
眼见楚望天的竹筷刚柔并济,泼水不进,他心中也不由生出敬佩之意,暗道:“这老魔的修为名不虚传,十大高手之誉的确实至名归。在招法变幻上,恐怕连鬼先生也要略逊一筹。
“幸亏我这一年来没有丝毫懈怠,苦修不辍,否则今日未必能挡得住他狂风暴雨般的攻杀。”
话是这么说,却同时激起了丁原好胜之心。
他心知如此中规中矩的缠斗下去,再有百十招也分不出胜负,若想速战速决,惟有兵行险招,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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