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起胸膛,直了直身子。完美。一切按计划进行。民众被卷进了案子,而警察却仍然没有线索。他想,那些渔具什么时候也会公之于众?
虽然用鱼竿杀人很麻烦,但他喜欢使用和被害者息息相关的东西,这些东西或是他们的谋生手段,或是他们的日常兴趣。他极尽垂钓参考书上的内容来有创意地用这把钓竿。早些时候,他看见三个脸色发青的警察从前门蹒跚出来,躲在灌木丛里呕吐,这让他确认自己表现得很出色。他看见门口的警探还在对那个盒子指指点点,他们也许以为里面装了炸弹。
嗯……他已经很久没有耍过在包裹里装炸弹的手段了,曾经有段时间他痴迷于此。把一些东西混在一起,再把它包装地恰如其分,然后来个大爆炸。刺激!树桩、信箱、甚至几只猫都曾是他爆炸实验的受害者。当他回忆起最后一个爆炸牺牲者时,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那是那个年轻婊子的错。高中时,他想在一个科学项目上帮她一把,她却当面嘲笑了他。当时,他知道她那门课快不及格了,还以为她会对向她伸出援手的班级尖子生感恩戴德一下。然而他大错特错,她毫不领情,仿佛是害怕他身上的书呆子气息传染给她似的。然后她就对他哈哈大笑,还告诉了自己的朋友,让她们跟着一起笑。这群高中娼妇,永远趾高气扬地四处卖弄风骚,从外衣里欲盖弥彰着自己的胸罩和内裤,然后再嘲笑和鄙视那些被她们的蛇蝎诱惑勾引去的人。
他把炸药装在了她家门口。那简直是一个艺术品,他为此感到骄傲,他花了几个小时将它们精心组合在一起。原本,这是为了报复她的嘲笑,给她一些小小的惊吓,仅此而已。他没有想到她家竟然就着起火来,她的妹妹也葬身火海。那个婊子从此再也没回过学校,谣言说她父母为忘记这段回忆,搬家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学校的孩子们掩嘴说着悄悄话,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都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有些人已经知道他在实验炸药,所有人都知道她羞辱过他。
他多次拜访过那处小小的坟茔,站在那儿的时候无所适从,双脚不得安分。他看着那块小墓碑,心里在想婴儿死前是否饱受折磨,这种负罪感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自己会对婴儿抱有那么大的同情。
“你认识托尼·麦克丹尼尔斯吗?”
他差点都忘了老妇人的存在,扭过头去朝向她。“谁?”
她又看了看他的名牌,眯起了眼睛。她大脑里的神经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敏锐。“托尼·麦克丹尼尔斯,给《论坛报》体育板块写文章,他是我的侄孙。”
“哦哦,那个托尼啊。当然啦,和他见面的时候我会转告他的。”他看了看表。“我得走了,多谢你帮忙。”他的背脊感到某种让他发麻的压力,他必须赶在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她的侄孙并告诉他她遇到杰夫·托马斯之前,就从这儿抽身。他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
“我叫伊夫林·韦克菲尔德。”她在他身后大叫,把她的姓氏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喊给他听。
他没有转身,只是举起一只手表示听到了。希望没有人注意到他从人行道上匆匆离开,他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于是他慢下步子,假装在做笔记,眼神几次在房子和笔记本之间移动,看起来像是正在写一段场景的描述。他发现一个警探朝他这儿看了一眼,又回到了包裹旁边。
他在滥用自己的幸运。为什么要偏离原来的计划呢?愚蠢,愚蠢,太愚蠢了。
想亲眼目睹谋杀案余波的欲望过于强烈,当他看见警察困惑、民情激越的时候,他的手指仍会感到杀人时的那种刺痛感。是他做了这一切。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停下脚步,长吁一口气,将毒害他的自满情绪从体内清除出去。若想成功,他必须得更好地控制自己。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没有再犹豫,梅森最终决定当场打开盒子。拆弹小队已经用X光扫描过盒子,排除了危险,而他也等到了一个更懂行的人出现。他看着那个女人拍摄照片,在亮闪闪的胶带上抹上一层灰取证,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联邦快递单上的收件人就是受害者,退件地址是波特兰的一个邮局。
雷和他一直在争论是否要打开它,雷希望能将它带回实验室,而梅森则希望在此时此刻打开它。罪案现场处理专员本也不想当场打开,但梅森否决了她。公寓的室内陈设具备和川顿、科克伦的谋杀现场所有的特征,只有一点除外:和前一次犯罪有一项物理性的联系。
这个杀手喜欢留下一点东西:川顿的警徽放在了苏珊娜的抛尸现场,川顿的头发则出现在了科克伦的遇害场所,甚至还有坎贝尔医生门口的录像带和她实验室外套里的戒指。
梅森的直觉高声勒令他当场拆开盒子。他不停把身体重心在两只脚之间转换,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很可能猜测他是否想上厕所。梅森站住了脚,将握紧的拳头放进外套口袋里,他的吐息在空气中结成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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