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咬着唇,迟迟不肯发声,我将冰冷的刃贴近她侧脸更近些。她身子一震,差些碰触到刀锋,又连忙缩了回去,这才蕴着怒气扬声道,“你们先回去罢!”
外头的声音有些犹疑,隐隐可以听出似乎就是我方才在外头追问的那个人,“大小姐……”
“回去!”
“是……”
我一手拿着匕首比划在她的脖颈间,一手掀开帘子,听得外头脚步声渐远了,这才满意地放下帘子,顺手搬了个竹凳坐在她身边,“好了,我们再来谈谈正事。关于方才你说的事儿,且不说小陌到底有无冲撞你,套用一句你曾经说的话,便是冲撞了,又该如何?我知晓当下时局,程小姐你似乎并不怕对簿公堂。可我杜若从小混迹的是市井江湖之间,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以命搏命,哧,算不得新鲜。”
我抬起脸来,朝她嘻嘻笑着,“不知程小姐你来时可有在四处打听过,我们灵栖里头死过的人多了,鬼魅、仇杀、情杀、自杀……似乎也不差你程大小姐一个。”
程绣月的面上微微发白,虽依旧骄矜地抬高着下巴,然而不断颤动的喉咙发出的“咕噜”声,却暴露出了她心底的紧张。
她是怕我的。这便已足够。
见吓唬得差不多了,我直起身子来,将匕首重新收回了怀里,“这灵栖客栈是眉娘留下的基业,我是坚决不会卖掉的,程小姐你到底有多少伎俩,便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还能翻了这个天去了?”
不待她回答,我已然冷声道,“小陌,送客。”
程绣月扶着案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旁边两个婢子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却一把挥开她们的手,转而扭头对我恨恨道,“杜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闻令兄今日正在前方战场上打拼,只是这刀剑无眼,世事无常,难免……咳,为了您这辈子的富贵荣华,作为妹子的,还是要提醒令兄——”我笑着凑近她耳边,捏着嗓子道,“小、心、为、好。”
她尖叫,“你竟敢诅咒我哥哥!”
“程小姐误会我了,只是好心劝告一句而矣,杜若是个粗人,自然说不得什么好听的话,还请见谅,”我笑眯眯地为她拉开卧房的门,“慢走。”
待那一阵扑鼻的脂粉香风终于消逝在我的鼻尖,我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去,对房内沉默地坐在蒲团之上的苏陌苦笑地扯了扯嘴角,轻声叹息道,“小陌啊,我们这次……怕是惹了个大麻烦。”
第七章相思迢递
放放狠话自然容易,然而在如今这般平凡的身份之下,若是凭我一人之力就想要正面与如今正如日中天的程家对抗,无疑等同于以卵击石。
今日程绣月不过是一时被气昏了头脑,才得以如此轻松解决,然而我方才发狠也已然让她有了警惕,不消多少时日,以她的性子定然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又该以何方法应对?
苏陌闭着一双眼睛,出奇沉静地在矮绣墩之上端坐了半晌,在我几乎以为他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之后,他这才缓缓道,“那个镯子,是她自己差人挡着我面摔碎了,又强自塞到我手中的。”
早就猜到事情经过会是如此。若是旁儿的孩童也就罢了,可苏陌的性子我却知晓,并非是那般冒冒失失的,又如何会莫名其妙地冲撞上那个程绣月?
我点了点头,并不以为意,末了又随口问道,“那你方才为何不直接说出来?”
这回这厮答得倒是无比迅速,“她不会承认。”
我想了想那个程绣月骄横的脾性,不禁深以为然。
摇了摇头,我正欲下楼收拾残局,偶然回头时却见着苏陌尚挽着一边破破烂烂的袖子,露出方才被麻绳捆得伤痕累累的半截幼嫩的胳膊来,虽然算不得太严重,但是这道道血印也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我脚步一顿,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伤势,赶忙跑去邱五晏房中寻了一瓶金疮药来,用指尖沾了为他一一敷上。
他轻轻地摆了摆手,似乎是想推脱开,然而最后却也未阻挡我,只任由我为他上药,瓷白的侧脸英朗而沉静,半分也不像普通的孩童模样。原本孱弱的身子骨虽已然比刚来时要好得多了,眼见的被粗茶淡饭养得也窜了几个个头,然而整个人却还是极瘦削的。
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手上一时间不知道是触碰到了哪里,一直闭着嘴沉默不语的苏陌眉头突然蹙紧,口中“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五官扭成了一团,似乎很是痛苦。
我猛地一怵,慌忙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一面心疼地连声自责道,“这次是姐姐不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自个儿跑出去了,留你一个人在里头受他们这种罪……若是当时我在,他们便是再嚣张,起码也不敢这么捆你。”
药粉已然敷好,他逐层放下袖子去,出落得英武堂堂的眉目尚透露着几分稚嫩青涩,“无碍的。”
我站起身来,揉了揉他乌黑柔亮的头发,半开玩笑道,“小陌你平日里也应当多笑笑,别总向着小黑那厮学习啊,冷冰冰地板着张脸蛋是要丑死了。整日做得这般愁苦模样,可别小小年纪就白了少年头,反倒浪费了这张俊俏的好面皮。”
眼角忽的触及到他的两边受伤的臂膀,我敛下了眼去,放柔了声音,然而却是坚定,“这回是例外,再没有下次了。但凡有姐姐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他点点头,模样很是懂事,却愈发让人看着心酸,“嗯。”
“夜深了,快回房休息吧,我下去收拾收拾,也要睡了。”我转过身去,正欲出门。
“阿若姐姐,”他从背后唤住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知晓他问得是程绣月的事,我愣怔了一霎,转而撇过头看他,面上没心没肺地轻松笑道,“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她若是真的要循着这个空口无凭的由头,勾结官府硬把灵栖强搬了去,那我今日对她放的话……也并非仅是吓唬吓唬,总而言之,眉娘留下的东西绝对不能丢。”
苏陌闷声道,“对付这种人,以命搏命,不值得。”
听他话语间似乎别有含义,保不齐还藏着一手妙招?我心中不禁燃起了几分希冀,蹲了下来,饶有兴趣地问他,“那小陌你可有什么好方法?”话这么说着,我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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