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翠柳被带回杏林苑,安置在百草园暂且住着后,这百草园熬药的炉火就未熄灭过。
刚带她回来时,云端诊治一番,现这翠柳身上的病,并非小产后调理不当那么简单,再加上从老孙他们嘴里得到的只言片语,云端大胆猜测,这个翠柳怕是私生活太过混乱,得了性病。在现代就是艾滋病,放在这古代,那就是梅毒了。
这个翠柳明明是大户人家得宠的小妾,却偏偏患上了风尘女子易得的病症,这让杏林苑的仆人们纷纷戴上了有色眼镜看待翠柳,都推搡着不愿意来这儿照顾她,生怕自己也染了梅毒。
云端巴不得他们离得远远的,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净添乱,走了倒清净了。而刘云不这么认为,他说云端是主子,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怎能整日和一个残花败柳相处?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染了她的坏习性都足以让人痛心疾,若是再被染上了梅毒,那可如何是好?
偏生刘云在她面前好说歹说,要将翠柳送回她家,可云端就是不答应,不管他说什么,一律以白芷相托和翠柳未愈做借口打了回去。
这让刘云很是难为,一方面,申府已经现了翠柳失踪,将整个江都城都翻了个底朝天,这几日开始在周边村镇打听寻找了,找到杏林苑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另一方面,翠柳身染梅毒,万一有个闪失,传染给了杏林苑的人怎么办?
因此,刘云软的不行来硬的,差了几个壮实汉子,趁着云端上山采药的空儿,将翠柳偷偷送回了她老家,在云端回来问起后,还说是人家爹娘上门将女儿接回去了,云端不信,又问了元胡,得到元胡肯定的回答,有些生气,怒斥翠柳爹娘拿翠柳的命当儿戏,梅毒还未全部清除治好云云,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翠柳回了家,云端在家呆的无聊,又想起中秋前夜消失了的半夏,心中有些不安,索性一早吃了饭,就坐着车去了江都城一家茶馆,亲自打探消息。
品茗轩,江都城最大的茶馆,坐落在江都城中央街最优越的地理位置,四层楼的高度,让人一眼可将城郊渡口的繁华尽收眼底,是请客宴饮,休闲放松的绝佳去处。
位置这么好,服务如此周到,那一盏茶的价钱肯定是普通百姓消费不起的。
云端自认为她就是普通小老百姓,喝不起品茗轩的一碗最廉价的茶,就坐在了它对面的小茶肆里,掏了三个铜板买了碗挑夫渔民最常喝的茶叶梗子,坐那儿听人说话。
期间沉香劝过她,说是喝茶极有讲究,还是坐在品茗轩更有氛围。却被云端一笑置之,她本就是打着喝茶的旗号探听消息而已的,没必要为了几根茶叶砸上百两银。况且,小茶肆与大茶馆,除了规格不一样,哪儿又差了?
许是十月丰收季,田间的农活干不完,百姓都没了喝茶歇息会儿的功夫,这曾经人满为患的小茶肆今儿有些萧条,都快大半个时辰过去了,茶棚里也就还是云端和沉香俩人坐着,甚是空旷。
“小姑娘,对不住了,掌柜的要收摊了,还得请姑娘离开了。”伙计脸上挤着笑,跑来告诉云端了这么个消息。
掌柜的站在柜台前也陪着笑,十分抱歉,本就是嘛,开门做生意的,哪个不是盼着求着客人多在店里留会儿,吃好喝好,下次再来,他这小茶肆还赶起客人来了,倒是稀奇。
沉香本就对在这儿喝茶不满,她还没表意见呢,反让人家先嫌弃上了,当下问了句:“掌柜的最近了财,还是当了官?怎么瞧不上我家小姐的三个铜板了?”言语间不难听出她的不满。
虽说只是三个铜板的生意,可掌柜也不敢怠慢,小步跑到她这桌,耐心解释。
他这茶肆生意本小利薄,家中几十口人的开支仅靠着小茶肆的收入,根本就入不敷出,所以,掌柜的从商之余,在家乡承包了几亩地,收成还算不错,今年又是丰年,家中的人手不够用了,这才打算先关了小茶肆,回家帮忙。
云端听了,对掌柜的说了声丫鬟无状,不要放在心上,就带着沉香出了茶肆。
“小姐快看,那边生了何事?看样子热闹得很呢。”刚出茶肆,沉香眼尖,就看到了品茗轩门口围着的人群,好奇唤她一起看。
两家隔街相望,云端想不看见都难。听了沉香充满好奇的疑问,她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就提不起兴趣。
一个跑堂打扮的伙计站在高处恶狠狠地冲人群中央谩骂,从围观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零碎话中听出,无外乎就是谁谁谁吃霸王餐没给钱被人打了出来,这么日常的画面,又有什么稀奇的?
云端正欲拉着沉香远离这里,忽又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这乞丐晕倒了!”
“乞丐”二字让云端顿住步伐,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中秋前夕抢她荷包引开半夏的人,就是一个乞丐!
云端本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实在是急着找寻半夏,这才凑了过去,她不晓得,就是这次的“看热闹”,让她险些再次丧命。
人群很多,过往的路人纷纷停住步伐,三五抱团,俩俩凑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挤一块看热闹。
“麻烦让让。”云端如此瘦小,都挤不进去,可见那堵人墙有多厚实。
“去去去,回家找你娘去,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哎呦,这是谁在拽我头?竟然是个小女娃子!这是谁家孩子啊,都没人看住吗?”
“挤什么挤!活腻歪了!敢摸老娘屁股!”
……
云端怎么都进不去,好不容易看见那乞丐的身影了,又被人提留出来了,而且那人看都没看,随手将她扔到一边,云端没站稳,趔趄几下,险些将脸摔到地上。
“小姐,让奴婢瞧瞧,可有哪儿刮着蹭着了?若是哪儿疼,你就告诉奴婢……”沉香小心将她扶起,见她膝盖处蹭着了一道口子,流了血,顿时心疼不已,赶紧将她扶到一边坐着,关切问她还有没有哪儿疼。
云端试着站起身子,伸出胳膊腿儿活动了下,只觉得膝盖处隐隐作痛,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的。给了沉香一个安慰眼神,就蹒跚着走到路中央,喊了声:“官差大人来了,抓人了,快跑啊!”
刚才还固若金汤的“人墙”,一听官府的人来了,不管有没有犯事,全都鸟兽散去,登时偌大的中心街只剩下云端和沉香,以及趴在地上蜷缩喊痛的脏臭乞丐。
沉香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忍不住朝云端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小姐,还是你强!”
云端风淡云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没办法,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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