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公主足足怔愣了半晌,才被脸颊上肿胀刺痛的唤回神来,她不可置信道:“你敢打我?”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打蚊子吗?”顾休休微微眯着眼,嗓音不轻不重,似是讥诮:“温阳公主,你所谓的仰慕,就是在背后搬弄是非,出言诋毁他吗?”
听闻这话,温阳公主那双眼睛瞪得像是铜铃般,一声尖叫从喉咙中吐了出来,一旁跟在她身侧的宫婢,似是感受到了她喷涌而出的怒气,颤了颤身子,向后缩了去。
温阳公主一生气,那绝对有人要倒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颊上的肉似乎在抽搐。抬起手便要还回去,只是手臂挥了过去,却打了个空——不知何时,元容已是走到了顾休休身后,在她扬起手臂的瞬间,伸手揽住了顾休休的肩。
顾休休没有防备,身体转了半圈,失去平衡,直直撞进了他怀里。
她此刻的心情实在不美,唇瓣一抿,正准备口吐芬芳,一抬眼却对上了他漆黑的眸。
“……”她沉默了一下,竟是莫名生出一种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太子怎么也来了永宁寺?
她记得往年暮秋时,只有后宫嫔妃与众女眷才会来此地礼佛,印象中从未见到太子来过。
而且,他又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落地都没有声音……那些话,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顾休休垂下头,睫羽轻颤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视线却无意间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日他发着高烧,淋着雨用轻功送她回府,因体力不支栽到在玉轩,她为了扶住他,与他一同栽了过去。
他用最后的力气,将手掌垫在她的后脑勺上,却在落地时,被院子里的碎石割伤了手背。
她虽然幼时习武没少受伤,但向来都是顾月帮她清理伤口。这算是她第一次帮别人包扎,没什么经验,纱布缠得有些乱,不知道怎么收尾,就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倒是没想到,都几日过去了,他竟然没有拆开重新包扎,就凑合着她那日包扎的蝴蝶结,一直应付到了今日。
两人相对无言,之间却流动着莫名缱绻的气氛。温阳公主哪里受得了两人在自己眼前缠绵不清,更何况她刚刚才挨了两巴掌。
要知道连贞贵妃都不舍得打她,她在北宫里几乎跟螃蟹一样横着走,而顾休休竟然敢打她?!
温阳公主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薅拽住顾休休的头发,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
可元容就在眼前,她方才一心关注着顾休休的表情,想要从中获取快感——往日那些仰慕太子的士族女郎,在听她说出太子的身世后,就会脸色大变,忽白忽红,表情丰富又纠结,而后眸中渐渐生出些嫌恶来。
在这最看重身份地位与血统的北魏,即便他是皇帝的血脉,可只要他的母妃出身低微卑贱,在士族眼中,就像是杂交出的犬种,血脉不纯,上不了台面。
就如那句话所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从没有人质疑过温阳公主的话,她毕竟是公主,生养在北宫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宫中辛秘,他们外面人不清楚,那宫里头的人还能造假不成。
无一例外,那些曾爱慕过太子,连他身体孱弱,恍若命不久矣都丝毫不在意的女郎们,在知道太子身世后,便都将其视如敝履,弃之,厌之。
温阳公主笃定着,顾休休跟那些女子亦是相同,没有任何人能像她似的,就算清楚太子身世,依旧爱慕着他。
她要让顾休休明白,只有她才是真正喜欢他,在意他的人,即使他已经变得肮脏破败,她也不会嫌弃。
而顾休休爱慕太子,不过是喜欢那美丽的外表与皮囊,又如何比得了她的深情?
她实在太过急着欣赏顾休休变幻莫测的脸色,想要感受凌驾于人的优越感,哪里会注意到元容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又有没有听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
温阳公主有些心虚,却不甘这样狼狈地离开,她何时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若她还是谢家的女郎便算了,可她如今是圣上亲封的公主,顾休休竟敢藐视皇家,她今日定是要顾休休吃不了兜着走!
她眼珠转了一圈,想道:太子哥哥该是没有听到才对,不然他为何去拉顾休休,却不替顾休休接住她扬起的巴掌?
就算退一步讲,他真的听到了,但她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他还准备为了顾休休,在这永宁寺大动干戈,与她闹到天下人皆知的地步吗?
温阳公主在心底冷笑一声,收回了打空的手臂,嗓音微微哽咽:“顾姐姐,我不过是想与你亲近一下,你为什么打我?”
她的声音实在不算小,本就站在寺庙门往里不远处,这一嗓子下去,却是吸引了不少女眷,纷纷围拢过来。
温阳公主扯着嗓门喊道:“我虽仰慕太子哥哥,却也没有动过不该有的心思。顾姐姐,你何必拈酸吃醋,对我下这样的狠手?”
眼看着不明真相的群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知在嚼什么舌根子,朱玉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你先挑衅我家女郎,又妄议太子殿下……”
温阳公主居高临下瞥了朱玉一眼:“你个贱婢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妄议了太子哥哥,你莫不是嘴痒痒了,想尝尝被掌嘴的滋味?”
见她嘴硬不承认,朱玉还想辩解,却被顾休休拉住:“温阳公主,你说我打你……我何时打你了?你可不要仗着自己是公主,就信口开河污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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