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窦青将自己外袍解开想盖到楚瑾身上却被推开了。
捏在手里的衣衫进不是退不是,窦青看着它苦笑了一下。
“我冷,”楚瑾的声音听起来鼻音有些重,“但我有能力给自己添衣,只要我想,貂绒狐裘,这世间有什么得不到。”
“可是……只有一件衣服的人冷,要怎么暖和?”
窦青猜测他白日看到了什么,试探道:“白日少爷出去,到底发生何事了?”他能猜到第一日发生的事,直到白玉楼牌匾下来他才惊觉其背后的人竟是皇帝。
“你看这楼,是不是很高?”楚瑾拉过窦青指着底下看起来小小而密集的人群。
“很高。”窦青点头,这客栈极其豪华,从地到顶二十丈有余。
“掉下去,想必很疼吧。”
这话让窦青一愣。
楚瑾闭上眼,白日情景又浮现。
建造皇寺的几个工人连日劳作暑热,从高高的楼架上体力不支掉了下来,血肉模糊成一片。
就在他的面前。
他刚从宫里出来,听闻一声咔嚓,建筑皇寺的地方,楼架上的人掉了下来,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血流了一地。
两个在下面待着的人立刻从阴凉处起来,将那个已经没气的人拖到一个板车上。
那上面,已经躺了许多一样的人。
“……这是要推去哪里?”
那两个人看到他从宫里出来,知道楚瑾身份不一般,谄媚道:“工人命贱,死了若没人领,过几天丢到乱葬岗就是。”
“你知道温室吗?”楚瑾问。
窦青摇摇头。
“那是一种,很珍贵很珍贵的屋子,”楚瑾轻声道,“冷了会变热,热了会变冷,温度永远保持在你最舒适的高度。”
“我久在温室里长大,我不知道。”楚瑾睁开眼,难言的痛苦弥漫在心间,他的心在颤抖,带动着缠在上面的罪恶的枷锁摩擦,发出艰涩尖锐,又刺耳的声音。
“我真的不知道……”他垂眼,叫窦青呼吸一紧,泪珠顺着鸦睫润湿了夜,就像那些人的生命一样悄无声息,“原来。”
“我冷了,热我的是旁人的血。”
“我热了,冷我的是旁人的泪。”
这繁华城楼彻夜不灭的灯火,要靠吞噬草芥余烬的温度点燃。
作者有话说:
二更,鸽之,明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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