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停下下棋的手,抬眼看向莫宏:“陛下想如何?”
“你可知在京城,就连朕也只能择日祭冰开窖,你却用着朕的丹药去供给贩夫走卒饮冰,糟践!”莫宏冷哼一声打翻棋局,白子黑子混作一团,噼里啪啦散开。
楚瑾眼皮动了一下,有些不想与莫宏争辩,他等着对方开条件。
巨大地位差距下,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他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道理朕自然懂,”莫宏自以为退让道,“将制冰之法交给朕后,就把朝玉京的冰饮一事交给紫薇阁,他们比你懂行市,京城的冰饮还是莫再廉价,一来朕赐冰予大臣以示恩宠,若是廉价何谈尊荣,二来朕赐冰,你也赐冰,不合礼数身份。”
袖中拳头紧紧握住,胸口的愤怒翻腾着灼烧心脏,楚瑾面不改色道:“蒙陛下不怪之恩。”
莫宏满意走后,楚瑾望着空荡荡的棋盘落下一子,他很明显地冷笑了一声,没有顾及还在房内的莫南乔。
莫南乔望着楚瑾离开未曾行礼也没在意,他坐到楚瑾刚刚坐过的位置,低眉慢慢拣起散落的黑白棋。
他没将棋子放回棋篓,反而一点一点开始还原莫宏掀翻棋局之前的进度,他记忆力极好只一眼就能记下黑白子排布。
所有黑白棋照原样落下,包括楚瑾刚才最后一颗黑子。
白子步步紧攻,咄咄逼人,黑子仔细缜密布局诡谲有度,这最后一颗,竟起死回生化作天罗地网将白子包围。
胜负反转。
莫南乔望着棋局笑了一下。
“真好,能杀他的人,又多了一个。”
楚瑾回来时风平浪静,窦青却觉得楚瑾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开口。
给楚瑾找回平静的时间。
可几天过去了,楚瑾除了写过一份信交给紫薇阁的人,一直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这几天朝玉京的冰饮小店发生了大变化,廉价的解暑冰饮被撤下,紫薇阁强行和朝玉京合开了一家白玉楼,专门售卖比美酒还昂贵的冰饮。
另有皇帝亲自题下的字匾,无数权贵和大臣都涌入白玉楼,只为得到这一份冰。
这不仅是冰,更是亲近皇帝的敲门砖。
只是原本偶尔能解暑的百姓,再次回到干渴的炎热。
楚瑾只在今日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人脸色惨白甚至差点撞到人,窦青担心他精神恍惚疲倦,让人送了一碗安神汤。
夜色弥漫,却落不到人间,长街挂起灯笼点亮每一处奢靡,窦青爬上客栈顶楼时见楚瑾正倚着栏往下看。
他走近些闻到楚瑾身上的酒气,拍拍楚瑾道:“少爷,怎么喝起酒来。”从前楚瑀在时总拦着楚瑾,窦青已经很久没见过楚瑾喝酒了。
削瘦的身影似乎因为被发现僵硬了一瞬,楚瑾歪头看向窦青,醉意染得他双颊薄薄一层红,他带着一点乖觉和讨好眨眨眼轻声道:“别告诉小瑀,不然吵得我头疼。”
“……”看来是醉得不轻,不记得楚瑀已经去了西北,窦青拿过空了的酒罐皱眉,“好了,喝也喝完了,我们下去吧,少爷。”
楚瑾站在栏杆边没有动,夜风吹得他鼻尖红,他伸手隔空抚过地面的灯火,喃喃道:“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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