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婕妤的心乱窜着,恐自己一时毛躁惹了徽予厌弃,那才是得不偿失。她正战战兢兢时,君悦进来打了千问过安,说皇后来请徽予一同去看望久病不愈的再枫。
自再枫发高热病倒后,已逾八日,却总反复,未见有好转迹象,宛陵心急如焚,一则为弘王担忧,二则恐照顾不周,辜负徽予所托,三则怕林初得知,椎心泣血。
如此一来,宛陵是整日郁郁寡欢,愁眉苦脸,几乎是目不交睫,日日守护。
到霁月楼之时入内见了,只看宛陵憔悴支离,神情倦怠,这样接驾是极失礼的,她于是躲入屏风后整顿了形容,薄施粉黛后才出来接驾。
虽有铅粉胭脂梳妆,仍掩不住颓靡的精神,憔悴的面容。
徽予见她如此殚精竭虑,不免动容:“你辛苦了。”
宛陵欣慰:“有皇上此言,臣妾便不辛苦。”
姝婕妤同来,问过了礼。皇后问过来把脉问诊的陆太医怎么样,陆大人拱手回答:“回皇后娘娘,弘王殿下乃是数脉,脉象洪大,是高热症状。但按理,若是按着药方喝着,不出三日就该烧退痊愈了,现下却迟迟缠—绵,不知是否是没有忌口,或是又受了寒的缘故?”
宛陵怔了下,憋红了脸:“窗子都是掩好的,绝不会受寒。至于饮食,本宫不大懂这些,不敢随意安排,都是交托照顾弘王殿下的嬷嬷的。”她怯生生望向徽予,慌忙解释,“臣妾是怕自作主张,反倒坏事。”
“朕知道。”徽予略略颔首,并未责怪。
皇后转问照顾弘王的张嬷嬷:“张嬷嬷,你也是照顾弘王的老人儿了,这一例上合当最稳便,可吃了什么忌口的吗?”
张嬷嬷却神色一惊变,张皇斜瞥了宛陵一眼,嗫嚅支吾着:“回皇后娘娘……并无……”皇后见状,眉头一皱:“那这是怎生一回事?”她看向徽予,欲请他决断。
恰逢此时,到了再枫喝药的时辰,宫娥送了药进来,姝婕妤转念一想,拦下说:“不妨将药看上一看,方子是一码事,熬煮出的汤药又是另一码了。”
宛陵薄瘦纤弱的身体猛地一颤,感受到了灌来的寒气,冷飕飕地刺心窝子:“妹妹这话是何用意?”
姝婕妤讪讪莞尔:“姐姐别吃心,就事论事别无他意。”
徽予浓黑的剑眉一拧:“看罢。”
陆太医遂去看药盏,一看二嗅三品,约莫过了些时候才将眉头一蹙:“启禀皇上,此药少了车前草、紫苏与藿香,退烧功效大减,与清汤寡水无异,喝下去自然无用。”
“这药是谁负责的?”皇后严肃了面庞,寒声询问。
宛陵闻言,一个踉跄险些支撑不住,幸在素月扶住才不致跌倒。她脸色奇差,煞白如纸,泪光闪烁:“这类贴—身的事,臣妾是嘱托张嬷嬷照看的。”
张嬷嬷打了个寒噤,猛地直起身抬头,侧目而视:“和贵嫔你这……”她张皇失措,连连磕了头,老泪纵—横,“皇后娘娘明鉴,奴婢绝未存了谋害主上之心!”
“有没有,去取了药渣来一辩即可知了。”姝婕妤淡淡然,皇后颔首,示意陆太医随人出去查看药渣。
景和宫宫人上来奉了茶,宛陵推开了不喝,心乱如麻地坐着。
她料定这是皇后有备而来,自己想必脱不开干系。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呜咽垂泪起来,又不敢出声,只好以帕捂嘴死死忍着,浑身战栗起来。
半盏茶功夫,陆太医才进来回话:“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查验过近三日残余的药渣,里头确无那几味退烧袪病之药。如此熬煮出的药,虽无害处,却也是无用了。”
皇后冷漠斜睨向张嬷嬷:“你还有何话说?你好歹也是自府中起就照料弘王的,却存这样的歹心!”
张嬷嬷登时痛哭,那涕泗横流的模样叫姝婕妤看了生厌,遂别过脸去不看。
张嬷嬷膝行上前扶住皇后的膝盖,皇后厌恶地晃开了。张嬷嬷哭喊:“皇后娘娘恕罪啊!这是……是和贵嫔吩咐的,她威胁奴婢,奴婢也没法子。和贵嫔说这样她才能日日守着弘王殿下,好博了皇上怜惜宠爱。她与奴婢说好的,只这八日就好,奴婢想着到底不是残害,也就……”她不说了,哽咽垂泣,连连磕头。
“糊涂!”皇后怒斥。
宛陵吓得面色惨白,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晕眩,她急遽起身要辩解,一个趔趄跌在徽予脚边,她泫然哭泣:“皇上!臣妾没有!”她哭得厉害,头上青筋凸出依稀可见,颇为触目。
徽予见了些微有些心软,正要扶她起来,张嬷嬷却喊:“和主子,你何苦要把这罪全堆奴婢头上!那药材不全然藏匿于你房内吗?!”
手一顿,徽予蹙眉:“江鹤,去寻。”宛陵一个激灵,猛地瘫软下来,素心急急上前抱住她,她目光呆滞,不再申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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