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颜渊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长大了,懂得尊师敬老了。”
“……臭老头!”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愈合良药,再次相见,师徒间的隔阂似乎已经被抹平。
鱼鱼不甘被人冷落,抬起爪子碰碰相拥的两人中白衣人的屁股,口吐人言:“昭昭!”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白老鼠的屁股比老虎更摸不得,白玉堂条件反射地一挥衣袖抽了过去:“好个色老虎!”
鱼鱼立时汪了一泡老虎泪。
颜渊笑道:“还是这般暴躁。听说你盗了三宝,被小昭奉旨缉拿回京,皇帝老儿罚你留守开封,怎么有空来此?如何不见你小师叔呢?”
白玉堂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秋风打在门板上簌簌作响,颜渊关好门窗,拍拍身侧的鱼鱼,示意它乖乖卧好,缓缓道:“这些年我为婧婧扫墓守护,探听到一些襄阳王的消息。他广招门客,各种人才不拘,厢兵调控大权在握,在这襄阳,已是‘人人只知襄阳王,路人不识天子令’。如今,他已是七十古稀,却是老奸巨猾,贼心一如三十年前。”顿了顿,他继续道,“听你所言,小昭令你来襄阳,只怕是季高投靠了襄阳王。说到季高,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季高拜我为师,我还不明缘由,这些年才明白原委。”
“是为了本门的至灵之物。”白玉堂道,年少被季高擒住那次,季高曾亲口说过。
“至灵之物,用于正道可活万民,用于邪道,必将荼毒一方。”颜渊轻叹,“瑛玉一直藏在后山钟乳洞,世人鲜少得知。这件灵物,是你爷爷六十年前自帝王魔尊手中抢下。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爷爷,便只有在一侧观战的不知名云游道人。如今想来,这道人想必便是季高的师父。后来我曾远赴幽都,因缘巧合,无意中竟找到了季高的师门。你可知,他们所供奉之人竟是你爷爷右手苏秦背剑、左手托举瑛玉的画像!”
白玉堂迅速将思路理顺:“只怕你与爷爷年轻时长得很像。”所以季高才会在看了他的长相,又听他自报家门时认他为师。“这瑛玉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错。”颜渊点头。“季高的师门以降妖除魔为己任,本是正道,可惜实力有限,他们不潜心修行,反是动了走捷径的念头。瑛玉乃是昆仑天产圣石,传言有起死回生之效,虽是夸大,但若用于炼制丹药和修行吞吐,却是极好的聚灵容器,有事半功倍之效。当年季高曾用瑛玉混合童女之血炼成一粒丹药,却是被鱼鱼吃了去,也亏了这一颗丹药,鱼鱼才能口吐人言,寿命延长,不然,面前怕是一只真‘老’虎了。”
“爷爷和盈袖姐都说过,如果猫儿在季高手上,想必暂时无事。”白玉堂低语,“猫儿不同一般妖精在修行之中会化出内丹,他的灵力乃是天生,源自骨血,随着年龄的增长,早已刻入灵识,所以寻常的除妖师根本看不来他的原形。季高若想得他灵力,必须借助瑛玉,然而瑛玉只是容器,上次被童女之血污浊已经失却灵性,猫儿妖力纯净,若想将灵力化出,只怕还得另想他法。这之前,猫儿还是安全的。”
白玉堂这么说是为了安慰颜渊,内心的焦急却是无人能明,师祖和盈袖的话并未打散他的顾虑,一日不见展昭,他一日便不得心安。
颜渊盯着他的眼睛,里面的焦灼他读得明白:“玉堂,今夜我便与你同探襄阳王府。”
“不——”白玉堂挥挥手,“我一人即可,免得打草惊蛇。再者,爷爷和盈袖姐随后就到,还需老头你接应。”襄阳王府是颜渊的伤心地,白玉堂不忍他触景伤情。
“无妨,”颜渊明了地笑笑,“我早已放下,如果不能完整救出小昭,婧婧反倒要怪我。小昭若真在襄阳王府,怕是大大不妙。赵钰之死,襄阳王早就记恨在心,当年之事,我们皆有参与,以他的为人……还是尽快找到人为上!襄阳王府我比你熟,有我指路也好走些。至于爹和盈袖姑娘,只用留书一封即可,鱼鱼能说简单的人话,交给它就行。”
临出门时,白玉堂交代鱼鱼:“不许吃了惊帆骢!”目高于顶的惊帆骢已经被鱼鱼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呆立一旁。
鱼鱼蹲坐在地,歪着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昭昭,回来。”
摸摸毛茸茸的虎脑袋,白玉堂低语道:“放心,我一定把猫儿好好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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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王府。
阴暗的地下室,四面皆不透风,墙角一盏昏黄的油灯,只照亮了方寸之地。
李宝宝静静望着锁链加身仍显温润的青年,忽略四肢上婴儿手臂粗细的锁链,单看那人嘴角的浅笑,会让人生出他只是在自己的高枕软卧中休憩的错觉。
这间密室贴满了符咒,同李宝宝上次对付他的符咒一样,皆是出自阴魂不散的季高之手。蓝衣青年被抓进来的时候,亲眼目睹符咒对他影响力的众人都忘记了展昭的猫名之前号称南侠,以为完全没有反抗力的他,在仆人送饭时,突然暴起,打晕来人,冷静地与他互换衣物,伪装离去。如果那天不是李宝宝突发奇想,想去看看他,刚好撞见,险些让他逃跑成功。
季高大怒,再不敢疏忽,铁链锁上了四肢,还多画了几道符贴在密室内。
符咒的影响真的很大,心脏跳动激越,呼吸都显得困难,展昭只能紧紧抓住锁链,借由手腕磨砺的疼痛来保持自己的清醒,饱满的额间,早已大汗淋漓。
自从展昭第一次逃跑几乎成功后,李宝宝就亲自负责给他送饭食。端着饭碗,李宝宝倒是极体贴地一口饭一口菜,还浇了汤汁,饭粒入口不干不湿,速度也恰到好处。
饭菜很香,甚至还很丰盛,但是展昭并没有胃口,饭菜入口如同嚼蜡,甚至反胃,可他仍是慢慢地努力地吃,想要离开,必须得保证自己的体力。
一时吃完,李宝宝还细心地拿了湿布巾与他擦脸,触及那人额间细密的汗珠时,不免低叹一声:“展昭,你若不是妖……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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