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着旱烟的兰妮爹说:“这房子土改那年就分给俺家了,怎么又要征用?你不是村长有啥权力叫俺家倒房?”二歪拍拍腰间的匣子枪说:“老子是革命功臣,又马上要当村长了。”
兰妮爹敲敲长杆烟袋锅说:“村长不是老钟叔吗?”二歪仰面冷笑着说:“我小舅子也就是本乡乡长说老钟叔能力差马上让我当这个村长。”
大半辈子都本分怕事的兰妮娘求二歪高抬贵手照顾照顾他们。二歪看着在一旁怒目横眉的兰妮说:“照顾可以,但得有理由,你家兰妮要是嫁给革命功臣成了村干部家属就可以照顾。”
兰妮爹试探地说:“杨大水不是革命功臣吗?听说还特等级的。”二歪眼一瞪说:“那杨大水是村干部吗?”
终于听明白倒房是假逼婚是真的时,兰妮娘给二歪倒了碗水,说:“兰妮和大水打小就定了亲的。”二歪理直气壮地摆摆手说:“那是封建婚姻,现在是新社会,早该解除了。你们快拿主意,要么倒房子,要么认我这个姑爷,是河东还是河西你们看着办,反正村公所相中你家这房子了。”说完一摆手,唤着身后几个手下走出兰妮家院子。
昏暗的窑洞里,兰妮娘低头抹泪。兰妮爹抽烟咳嗽。兰妮上来了自小就要强的犟性子说:“就不搬,看他二歪还敢抢人不成,等大水回来饶不了这个死二歪!”兰妮娘泪花凄凄地说:“实在不行就搬你二舅家去住吧。”兰妮爹只是在大团烟雾中咳痰叹气……
兰妮家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不平事,是杨大水在小镇井台旁意外邂逅同乡村民老六后知晓的。怒火中烧的杨大水不由分说,解开拴在车辕上的骡子腾身跃上就往杨村奔,奔跑中丢下一句话:“土豆子替我给连长请个假,我回家处理完就赶回来,”骡子跑了一段路后又丢下一句“给成团长也说一声。”的话音,想说什么的土豆子还没张嘴,载着杨大水的骡影已在一溜尘烟中远去。
杨大水胯下的骡子还在一座座山塬间狂奔的时候,二歪已经带人从兰妮家往院外扔东西了。锅碗瓢盆等器皿在院外地上粉碎或变形,不敢言怒的众乡亲聚集在兰妮家院外一堆谷垛旁,目光喷射出一束束无助的不满。
二歪几个手下抬着一口大箱子从屋子里走出,兰妮娘趔趄着紧拽箱角说:“俺们没说不搬啊,你们别给俺摔啊!”
二歪手下狠狠甩开兰妮娘的同时,一面有彩饰的镜子从屋子飞出落地玉碎,镜片如雨点溅起。刺耳的破碎声未落,兰妮爹举锄从屋里疯牛般冲出,大呼:“二歪我跟你拼了!”铁锄挥舞的斜线中,二歪闪身躲过,急令手下几个人要捆兰妮爹。
西圣地 第一部分(3)
兰妮散乱着黑黑长发从一旁扑上来揪住二歪说:“凭啥捆我爹?”推开兰妮的二歪说:“你们不但破坏村公所搬家,还殴打本村长就是犯法,犯法就办你!”兰妮说:“法是你家开的,法是你说了算吗?”二歪说:“对了,法就是我开的,法就是我说了算!”
一声炸雷般怒吼:“放屁!”怒吼者是从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骡背上跳下来的杨大水。众乡亲一阵窃喜,急忙闪开一条路,急步走近二歪的杨大水有些喘地对他说:“你刚才说啥?法是你家开的,法是你说了算?你还说你是革命功臣,你连起码的革命道理都不懂。法是人民说了算,革命为啥?革命就是让老百姓当家作主,现在革命胜利了好几年了,你二歪还敢横行霸道抢男霸女!”
对于突然出现的杨大水,二歪有些懵,当他手触到腰间的枪时又有了些胆气,他掏出枪对准杨大水说:“我就是革命功臣,我就要当村长了,你杨大水敢破坏村公所搬家,小心我崩了你!”
兰妮上前拉住杨大水叫了声:“大水哥……”杨大水轻轻推开兰妮转对二歪说:“你说你是革命功臣有啥证据?”
“我有功臣证,”说着二歪换了只手拿枪,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手里扬起说,“看看吧,这里有县政府大印。”一把抢过小本本的杨大水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说,“二歪,你唬乡亲们不认字啊。”杨大水举起小本本转身对乡亲们说,“乡亲们,他这不是功臣证,他这是残废证。”说着将小本本扔到二歪怀里。
“你说你是革命功臣你有啥证据?”二歪愣了半晌说。杨大水解开军服,露出别在衬衣上的军功章,军功章在雨后的阳光下闪烁,闪烁出乡亲们一片喜色,刚才二歪要捆兰妮爹时都没流泪的兰妮也涌出大颗喜泪,兰妮娘也一把抓住流泪的兰妮爹,脸上也溢出笑容。
有些恼羞成怒的二歪举枪逼住杨大水说:“杨大水,你敢诬陷我?我毙了你!”只当过几日担架队员的二歪岂不知徒手格斗是杨大水在战场上的强项,更何况他就是不跛腿也比杨大水矮半头,杨大水微笑着用一连串让乡亲们有些眼花缭乱的动作卸下了二歪的枪,在手里掂了掂后对乡亲们说:“这是一把没有撞针的枪,也没弹梭。”又对傻眼的二歪说,“你的底细我知道。你在一野四纵当过担架队员,在战场上被流弹打伤了腿也不假,但你爷爷是破落地主更不假,你要仗着你小舅子的势力欺男霸女可不行,不仅我不答应,人民也不答应。”接着杨大水用枪点着二歪的头说,“我咋就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也能当村长。”
二歪强弩之末地说:“我小舅子是乡长,他叫我当村长的。”杨大水说:“据我知道村长不是叫谁当谁就当的,村长是民主政权,是老百姓选出来。”
众乡亲纷纷说:“俺们杨村村长是老钟叔,是我们大家伙选出来的。”这时,被乌云遮挡的太阳露出金黄色。杨大水及时赶回杨村,在兰妮家院中这场与二歪的争斗,以村长老钟叔下令将二歪押到村公所等候处理而结束。看着二歪被押走的狼狈跛影,杨大水不失时机地对乡亲们进行了关于共产党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天下的宣讲,并以一首当时很流行的《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歌为例。
杨大水的宣讲自然引起乡亲一番赞叹,其中老钟叔一句“当了7年兵大水出息了”的话,最能代表乡亲们的心情。
油泼辣子手擀面,是杨大水多年当兵在外最想吃的乡食了,已经是第三碗了,抹抹嘴的杨大水举起空荡海碗冲着兰妮还要。又盛了尖尖一海碗面的兰妮眼盯盯地看着杨大水吃面要面再吃面再要面的全过程,兰妮爹娘在一旁憨憨地笑着。
兰妮得知杨大水吃完面就要赶回部队后,眼里一直闪烁的喜悦有些黯然,兰妮娘说:“大水,能不能跟队伍上说说,讨个假,把你和兰妮的亲事办了再走。”也当过担架队员知道部队上规矩的兰妮爹说,“大水是有功章的军人,让他赶紧走别误了战事。”
牵着骡子与兰妮并肩走在山塬小路的杨大水心里有些酸楚,酸楚得他只会说:“回吧,兰妮,别送哩。”一肚子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的兰妮眼含一汪泪水,她怕一说话泪水会夺眶而出,她苦巴巴地想了7年盼了7年的大水哥在家仅仅待了几碗面的功夫又要走了,兰妮心里响起这片山塬祖辈痴女们哀怨泣唱的《走西口》的曲调……好像大水哥这次去的地方比西口还远许多,那地界别说大路,连偶尔走人的小路也没有,只是无边的荒漠戈壁。
山塬上方的日头也无比怜悯兰妮此时的心情,躲进云层后让大片大片的乌云又落下。此时肯定是离别泪的沥雨……
兰妮拉起杨大水的手跑进一座砖窑,窑内垛着数排还未淬冶窑火的坯砖,还有一席再过一会儿就要变成意外婚床的麦黄草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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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圣地 第一部分(4)
他们身上的雨水润湿了脚下寸方窑地,兰妮身上有些冷,杨大水剥去上衣拧水,因为用力,上肢突起棱棱的肉块,湿雾腾腾地传达出男性逼人的悍气,兰妮的脸开始炽热。并没察觉兰妮身体和心理都发生了微妙变化的杨大水说:“衣服都湿透了,你也脱下来拧拧。”看到兰妮脸颊忽闪的红晕,杨大水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说:“你拧吧,我不看的。”说着转过身去继续拧衣。
过了很长也很短的时间,背对兰妮的杨大水听到身后飘来的悠悠昵语:“大水哥,我早就该是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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