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扑通”一声,血肉横飞。
一瞬之间,似有冰凉又灼热的黏糊糊的东西飞溅在了脸上,她眼前一黑,惊叫一声后下意识地抬手去抹,却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等她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时,楼下行人的尖叫声已经传了过来。
她的脑子立刻清醒了大半,心慌地往下面望去。
有人蜷缩着身子躺在一片鲜血中,正是方才从上面跳下的重图,但就在下一刻,便有一群人从云食楼簇拥而出。
两人将他抬上了担架,一人将一块黑布覆在了他的身上,四个人抬着担架迅速离开,还有四五人留了下来,几人提着水桶向地面泼水,几人拿着抹布擦拭地面,还有人拎着泔水桶收拾废物,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又散在了人群之中。
那些人来去迅捷身手利落,显然有备而来。
除了地上被水湿过的痕迹,竟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原本从四周聚涌而来的看热闹的人,在目瞪口呆与议论纷纷中也渐渐散开了。
可她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方才看见了什么。
重图跳楼了,就在昨日他逼迫自己跳下的那个位置。
原来这就是云向迎刚刚所说的“交代”。
他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是从那里跳下的人是昨日的她,下场只会更悲惨。
纵然楼下已然恢复如初,但重图坠落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她似是闻到了随风而来的血腥气,只觉腹中翻江倒海般难受,险些要吐出来。
一杯冒着腾然热气的茶被推到了她的面前,云向迎紧皱着眉头,关切问道:“许捕快,你怎么了?”
她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似是唯有如此才将压得下所有的不适。
待茶水入了肚,她才觉得好了些,又过了许久后才逐渐平静下来。
“此人险些害了你的性命,这是我……我云家对你的交代。”见她渐渐好转,云向迎才轻声解释道,“不过,他虽已经答应我不可动用内力,但他毕竟有功力傍身,只怕是死不了,最多不过残废而已。若是许捕快还不满意,大可让他再跳一次,只不过,他是相国府的人,若再来一次,我还需费些功夫和时日……”
“再来一次”?
她心头一跳,浑身都僵硬了。
这样的场景,她并非受不住,只是之前毫无准备,才会惊吓至此。毕竟重图欲害她性命,也险些杀了李殊尔,要他性命也不为过,更何况只是跳楼而已。
但是,单是看他在跳下之前的眼神,她便知道他并非真心悔过,甚至很有可能还将昨日的断指与今日的跳楼都算到了自己头上,这样的人她根本惹不起,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慕容嵩与相国府。
她连忙摇头道:“多谢云二爷主持公道,但这件事还是到此为止吧。”
“你是担心,他会报复于你?”似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云向迎安抚她道,“还请许捕快放宽心,莫说他,即便是慕容嵩,以后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他的声音仍温和平静,可听起来却丝毫不容人质疑。
她虽知晓他的确有底气说这样的话,可靠人终究不如靠己,便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谢道:“无论如何,多谢云二爷出手相助,这件事在下铭记于心,以后若有机会,这份恩情自会报答。只是,在下要赶回城西当值,实在不宜久留,还请云二爷莫要介怀。”
说着,也不等他发话,她便站起身,迫不及待便要离开。
“每次相见,许捕快总是走得如此匆忙,这倒也罢了。”看着她的背影,云向迎不慌不忙地道,“不过,上次你可是让我苦等了许久,还下着雨呢。”
原本已经快步走到楼梯口的她脚下猛然一顿。
上次给她送去那些女子衣裳和首饰的人果然是他,而且,他真的就在客栈外面等着她。
见她迟迟不转身回来,云向迎的唇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怎么,许捕快害得我晚膳没吃而且又认错了人,难道不该解释几句吗?”
那时她曾将他送来的包袱丢到了路边,后来包袱被一位路过的姑娘捡到,而那位姑娘穿上了里面的衣裳也撑开了油纸伞,他所说的“认错”的人应该便是那位姑娘。
听说,那姑娘后来被一辆马车拦下,不仅在里面受了屈,捡来的包袱也被里面的人丢到了柳水河。想来,便是他的人误将那位姑娘当做了自己,而他识破后大怒,这才让那位姑娘受了委屈,害得陈中泽跳水救人,又惹出了一场众人跳进柳水河争抢宝物的热闹。
她手脚冰凉,却也知道这件事早晚也得面对,只好硬着头皮转过了身,装傻充愣地疑惑问道:“云二爷这话是何意?在下怎地听不太明白。”
“哦?”云向迎静静地瞧着她,眸底泛起笑意,“既然许捕快不明白,那便……”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停了下来,似是在思量着如何解决一般,迟迟没有继续。
她只觉自己心跳如麻,倘若他此时要逼问自己,那无论是自己的身世还是与云渠的关系,都是不容易蒙混过关的。
但是,云向迎竟只是淡然道:“那便是我太心急了,也许时间久了,许捕快便能想起我所说的是什么事了。”
她心下一怔,因为听起来,他似乎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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