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她解释得莫名其妙又慌里慌张,但安川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淡然“嗯”了一声便道:“回去休息吧。”
她应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直到拐弯时,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却仍瞧见他的身影站在原处,似是在默送着自己。
她脚下一顿,下一刻便也如吴映雪方才一般逃也似地加快了脚步。
刚回到吏舍,重图断指并被释放出狱的消息便传了过来,虽然人人心中皆不满,可也庆幸安川有本事留下他的一根手指,不至于被他毫无代价地欺负一场。
但她又想,重图本就视他为仇敌,如今又在他面前自断一指,只怕以后对他的敌意会更深了。
虽然她也清楚安川并不会惧怕重图,而且重图也并不敢轻易得罪他,可他在慕容嵩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未忘却过袁家的灭门之仇,还将那些罪过都推托到安家,显然并未忘却过找安家寻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她很纳闷,明明害得袁家家破人亡的是相国府,可他却视有意相助只是无能为力的安家为罪魁祸首,听起来也忒荒谬了些。
重图被释放后,慕容嵩一众人并未立刻离开。
因为那根断指,慕容嵩大怒,一脚踢翻了烤炉后便要砸了鸣冤鼓,而亲自送重图出来的安川只是冷眼瞧着,既不动气也不阻止。
最后还是重图将他拦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安川之所以亲自送他出门,等的便是他们寻衅滋事的机会。毕竟他们虽有相国府护身,但若是明目张胆地罔顾法纪,柳宸和安川便有了惩戒他们的名目,相国府远在京城,又能庇护他们到几时。
但他们也并未善罢甘休,在离开前,慕容嵩让人买下了那条挖了陷阱的巷子,逼得住在那里的几户人家连夜搬了出去,并非因着他要借着那条巷子捕狗吃,而是他要衙门不得安宁。
那条巷子的东巷口就在衙门的斜对面,与梁春一家的住处只隔了两条巷子,算是南和县城比较繁华热闹的地段,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在南和县也还算富裕。可当晚,那几户人家搬得匆忙又无奈,拖家带口孩子哭闹,但没有一家一人敢来衙门报案,甚至他们都是从西巷口走的,连斜对着衙门口的东巷口都不敢去。
可他们看起来是被迫离家的,但也有几分情愿,因为他们虽名义上卖了宅子,不过却不必交出屋契,东西也能随时回来取用,也就是说,只要买主一点头,院子随时还可以是他们自己的,更要紧的是,那些人给的价钱足够多。
就这样,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好端端的一条热闹巷子便成慕容嵩专门捕狗和膈应衙门的死巷,不见一个人影。
这对县衙而言,便是□□裸的挑衅。
可偏偏,就连来告状的苦主都没有一个,衙门什么都做不得。
这一夜衙门并不安稳,很多人无法安枕入眠,她亦然,不仅极晚入睡,而且还做了个噩梦,又是重图,又是云食楼,又是要逼她跳楼。
第二日一大早,她刚起来,还没来得及用早膳,一个守门的皂班衙役便给她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一个信差送来的。
信封上除了衙门和她的姓名外并无其他,字迹也是她没见过的,看起来只是一封极其普通的信。她原以为是爹娘找了代笔写给她的,但打开后不由心生疑虑。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竟是请她午时在云食楼门口一见。
上面没有落款,也没有透露出有关写信人来历的任何线索。
这显然不是爹娘写的,可究竟是谁呢?
昨日她在云食楼险些丧了命,今天便有人又让她故地重游,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个圈套吗?难道是慕容嵩的人想要故技重施吗?若是,对方为何约她在门口,而非里面?
可又不像,他们写不出这样言辞恳切的信,更不会对她这个小捕快这般客气。
她百思不得其解,原想请教一下安川,却又担心约自己相见的会是旁人,若是爹娘或云渠,让他知道便麻烦了。
左思右想后,她心里有了决断。
她今日本该与陈中泽在城西巡街,这是安川特意嘱咐的,而她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毕竟若是又要去城北巡街,难免还会经过云食坊,她仍心有余悸,即便只是经过也会心中不适的。
不过,快到午时的时候,她还是寻了个借口往云食楼而去。
但是,她并未如信中所言直接去门口赴约,而是先找了个地方换了身普通外衫,随后在云食楼附近找了个客人最多的汤饼铺子坐了下来。
从她挑选的那个位置,恰好可以清晰地看见云食楼的大门口,而此时离信上所约的时辰还差小半个时辰。
她简单要了些吃食,一边吃着一边察看着云食楼附近的情况,但却什么都没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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