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尧不理杨续业的疑问,继续说道:“你说杨广开凿大运河是为了沟通南北,助力民生吗?”
“自然是的。”杨续业坚定的说道。
“你甭给他脸上贴金,曾经我也学过,他纯纯是为了自己出差方便,才让人凿的。”
“哦?何以见得?”杨续业打算找出对方话中的漏洞。
崔尧使劲回想,可惜自毕业后,知识还的差不多了,于是找了个刁钻的角度说道:“你说他是为了民生,可是为什么非要把工期催的那么急,逼得民不聊生,四处揭竿而起?我猜测,我只是猜测啊,一家之言,他若是把这个工程做成了百年工程,自然是相安无事,可是如此的话,那他还能玩的上吗?不等完工,他就死了。所以他才榨干民力,就是为了自己享乐,后来他几次流连江都也证明了他就是为了自己玩的开心才做的。”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出自清代王永彬,请各位放下脑子,停止考据。)功就是功,利在千秋的大功不能以本心好坏来定。”杨续业坚持自己的观点。
崔尧看看他:“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如果勉强算功的话,也是自有后来人评定,在如今这个年代,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因他丧生,或是开凿运河,或是征伐辽东。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恶人,这点毋庸置疑。”
杨续业无动于衷:“那是因为百姓目光短浅,看不到此事对家国的好处。后代子孙将受益无穷。”
崔尧也有些上头:“百姓目光短浅?天下之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猜这个大势指的是什么?”
“自是皇权争夺,历史更替。”
崔尧笑了笑,隐藏的那股优越感又冒了出来:“错了,要我说,天下大势,说的就是百姓,是人民,人民才是左右这个世界的大势,谁愚弄了人民,谁就必将被历史扫进垃圾堆。”
杨续业乍听此言觉得荒诞不经,却不敢细思,从来没有人从这个角度解答天下,只是如果百姓真是天下,你们世家就比皇室好到哪里去?
于是避重就轻道:“那你们世家又是如何做的?不也是在奴役百姓?”
崔尧平静的回答:“我也从未说过世家是好人,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
杨续业好像拳头打进了棉花,说不出的难受,你这么数典忘祖真的好吗?
“我听过一段诗文,想来对你有些慰藉,不过你不可传出去。”崔尧见他有些神伤,不忍心的安慰道。
“在下洗耳恭听。”杨续业的涵养真的不错。
崔尧决定冒险装个逼,抬头看看天色,想来夜间无闪电加身之噩: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
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崔尧一边看天一边吟诗,只是字句犹豫,脚下发力,仿佛随时会跑一般。
崔尧念完,对着杨续业说道:“怎么样?对杨广的评价对你来说还算客观吧?”
杨续业艰难的点头,虽说诗句中讽刺意味很重,却并未否认祖父的功绩,想来算是不错的评价了。
于是杨续业说道:“公子大才,此诗我从未听过,想是公子出口成章了。如此说来,公子也是不否认炀帝的功绩了?”
崔尧指指自己:“我?出口成章?我才七岁,你少血口喷人。还有,我还是认为,结合他所治下的人民,他就是暴君,怎么洗也脱离不了暴君这个字眼。或许多年之后,世人遗忘了他所做下的恶,拿运河带给后世的好处试图给他翻案,但如果你让那些人做杨广治下的小民,我看多半是不愿意的。”
杨续业有些沉默,不仅胡思乱想:若是他也是个祖父治下的小民,多半已成冢中枯骨矣。
崔尧站起来伸个懒腰:“扯淡了半天,心情舒畅,回去睡吧。”
杨续业起身叉手施礼,目送崔尧回去。
崔尧下去后,又说道:“你是杨广亲戚的事,我会替你保密的没事,不过也不用在意,想来陛下就是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杨续业没有解释,垂手行礼。暗道:若是你知道我乃明帝亲孙,父亲还曾刺杀过李世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杨续业压着嘴角的笑意,笑容无比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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