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约瑟夫的尸体放在食堂桌子上,好让萨姆纳进行检查。尽管房间里挤满了人,但鸦雀无声。萨姆纳感受到其他人呼吸中的热度,还有那种阴沉紧张的气氛,他纳闷他们到底希望他做什么?难道让男孩起死回生吗?纵然他是个医生,但在这种事情上,他和其他人一样无能为力,一样束手无策。他颤抖着、轻轻抬起约瑟夫·汉纳光滑的下巴,以便更好地检查他脖子周围的一圈黑紫色伤痕。
“掐死的,”布朗利说,“这绝对是暴行!”
房间里的其他人发出一阵表示赞同的低语。萨姆纳带着些许不情愿和羞愧,把男孩翻过去,扒开他苍白的臀部。有几个旁观者凑过来看。
“伤口还那样吗?还是更加严重了?”布朗利问。
“更严重了。”
“该死!”
萨姆纳抬头看了一眼卡文迪什。卡文迪什已经看了一眼,正跟达拉克斯窃窃私语。他又把男孩翻了过来,按他的肋骨检查骨折的数量。他打开男孩的嘴,注意到他少了两颗牙齿。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布朗利咆哮道,“看在上帝的分上,发生这种事怎么会没人注意到?”
“我最后一次看到男孩是在前天,”萨姆纳说,“就在我们剥第一只鲸的时候。
房间里的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发出了一阵嘈杂声,所有人都在回想他们最后一次见到那死去男孩的时间。布朗利吼着让他们安静下来。
“不要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他说道,“上帝保佑。”
船长面色苍白,怒不可遏。他的暴怒其实是有丰富意义的。他以前从未听说过捕鲸船上会发生谋杀——当然船员之间打架的情况是有的。他们当然常常会打架,甚至有时候会动刀子刺伤对方,但是从来不会有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而且被杀害的还是个孩子。这太可怕了,他从心里排斥,感到恶心。而且这件事居然发生在他最后一次航海过程中,就好像珀西瓦尔还不够让他永远名声扫地似的。他环顾四周,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船员挤在这间食堂——他们全都脏兮兮的、胡子拉碴,脸被北极圈的太阳晒伤,黑黝黝的。他们粗笨的手要么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好像祈祷一样,要么就深深插入衣兜。这是雅各布·巴克斯特干的,他告诉自己,是那个恶毒的禽兽挑选了这些白痴船员,是他一手促成这冷血无情的事情。他才应该为这些悲惨的烂事负责——而不是我。
“无论是谁,犯了这种罪都应该被送回英格兰关押起来,然后被绞死。”布朗利的目光扫视这些表情空洞、抽搐的面孔时说道,“我保证一定会这样做。”
“绞死他算便宜他了,”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应该把他的蛋先割下来,再找个烧红的烙铁捅进他的屁眼。”
“用鞭子抽他,”另一个人说,“狠狠地抽!”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应该被绳之以法,”布朗利说,“修帆工在哪里?”
修帆工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有一双空洞的蓝眼睛。他迈步向前,手里抓着自己那顶油腻的海狸帽子。
“把男孩装殓好,”布朗利吩咐他说,“我们得葬了他。”
修帆工点点头,吸了吸鼻子。
“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去。”
卡文迪什问:“船长,我们现在还准备撤离这里吗?”
“当然!暴行不是怠工的理由。”
船员们顺从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叫罗伯特的小艇舵手举起了手。
“在第一次给鲸鱼剥皮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男孩在前舱口待着,”他说,“他在听小提琴手演奏,看着人们跳吉格舞。”
“对,”另一个男人说,“我也在那里看见他了。”
“还有别人后来看到约瑟夫·汉纳了吗?”布朗利问,“还有没有别人昨天也看到他?说出来。”
“他在二层甲板睡觉,”有人说话了,“我们都这样以为。”
“这里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布朗利说,“这条船还没大到杀死一个男孩却不闹出动静的地步,怎么也得留下点痕迹。”
没人回答。布朗利摇摇头。
“我会找出那个人,然后亲眼看着他被绞死。”他说道,“这是肯定的。你们可以相信我。”
他转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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