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唐忆深知,修道者观人间多傲慢,天道观其,应亦如是。
即便是天道的所谓反噬,也不过是良知尚在,才见心魔。
唐忆做不到返世清浊,便也只能明哲保身。
倘若罗盘所示真当确切,关键时刻,唐忆会毫不犹豫地将池不敏当作弃子。
可思虑之下,唐忆忽然又一个激灵。
风仪门中,哪里只是池不敏搭上了皇权?近日叶青洲与周空的事情,在九州亦是沸沸扬扬。
叶青洲……
唐忆的指甲嵌进手心,凝视着面前空悬的罗盘,眸色沉如此夜色。
与此同时,风仪门学子合院。
偌大的侧厢房内,只罗艽一人。
她屈膝坐在榻上,燃了三盏烛火,才勉强看清自己脚踝中的淤毒。
毒素作怪,发黑的坏血源源不断。
那些医治的小童手忙脚乱,也没有对症下药。
罗艽打了两盆水,一沸一温,口中咬着一块卷起的毛巾。
仅仅只是清淤祛毒,已然满头大汗。
扇形的窗棂外月凉如水,夜沉如墨。待罗艽洗净身躯,靠在床边,夜色倏尔通透起来,竟教她生出一种铅华退尽、晓尘散却的恍惚感。
不管从前九州霜寒,或是今日凤凰台。
春不见夏,秋去冬来。见雪又逢春。年年岁岁,花与人与世,各不同。
从前在三清山,练武没这么多花招,只讲究最纯粹的输赢。
可如今,三清道人已不见了行踪,三清山也成一片荒芜。叶青洲白发成雪,罗艽也是身死百年,有幸得一机遇,才重回于世。
甲子过如云烟,皆忽然而已。
于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月是从前月,夜却已不再笼罩从前人。
罗艽对着清月叹一口气。
叹气声还未落地,忽听榻边长生剑‘叮当’作响。
罗艽于是循声望过去。
只见长生剑剑身抖抖簌簌,似躁动不安。
几乎是同时,罗艽听见窗外跫音。
与夜一般沉静的跫音,亦有些小心翼翼。
便也是罗艽侧过身的那一刹,一片白衣落在她身侧。
如同月色跌进她怀中。
来人仍是那副清清冷冷模样,像枝头第一瓣雪、林间第一抹月。
又或许,是山岳细长的弦上,一株清丽的莲。
而此刻这株清莲倒在罗艽身上,垂了眼睫,试图掩盖那双发红的眼。
罗艽呆愣片刻,终于回神,便才意识到……
叶青洲,好像在哭。
罗艽于是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叶青洲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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