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的哥哥呢?”她能说出母亲的琴,说出母亲美,夷简猜她应该也记得她口中一直称呼的哥哥,谁知,她伸手指燕丹。
可惜不是筑,筑声凄婉铿锵,燕丹站起身,手指放在芥兰头顶,说:“既然认我作哥哥,就要做让我高兴的事,别惹我生气……这个,给你。”说着,他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只精细的小瓷瓶,随手丢到芥兰怀里,“如果哪次落单,遇上危险就自己吞了。”
生命延续(6)
“这是什么?”夷简下意识从她怀里拿起。
“见面礼!”
夷简拧开薄瓷盖,近到鼻下,一汩沁人的香味。
“有剧毒!”燕丹补充。
夷简慌忙拿开,一把丢还到他手里,怒道:“她用不着,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此时远在赵国邯郸,武安君夫人夷姬挺着足月的隆腹站在庭院里修剪月季,一旁的丫鬟急:“夫人,您赶快回屋里躺着吧,要被老太太看见您这会还在院子里站着,奴婢们可又要受罚了。”
夷姬笑,子牧说女人产子要多出户走动,不可在屋里长坐,更要适量弯身抬腿,否则生孕困难,匈奴的女子,带孕照样骑马涉猎,在荒野能独自产子,中原的女子太过娇弱。
“今天什么日子了?”夷姬问。
“五月十八!”
“十八……我突然觉得下腹有些疼……”夷姬放下手里的月季,足月的妊娠,她并不惊慌,且早已备妥,倒是一边的丫鬟慌了,忙跑上前扶住夷姬,叫,“是不是要生了,要生了吧,来人,快来人啊,夫人要生了……”
夷姬双手抚摸腹部,脸上漾起笑意,说:“还不急,阵痛还没开始。”
四周听见叫声的侍婢和产婆立即回房准备接生,烧水,熏烧产剪,绸布,白纱……一切井然有序,夷姬被扶进厢房,在长椅上坐定,看四周忙忙碌碌的人,她最想见得不在,李牧身在千里之外的雁门郡,她真想他能站在身边,亲眼看着孩子出世。
阵痛来的迅猛,先是大约每间隔半支香的时辰,到后来逐渐长痛不止。
产婆从胃部开始向下挤压腹部,这种痛像是骨裂一般,下体不断张开撕裂再张开,夷姬满头大汗,恶露羊水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
“要……多久?”夷姬忍痛问。
“生孩子急不来!”产婆说,“女人有痛才有福,这世上很多女人想痛却痛不了,夫人你要是忍不住就叫,叫出声来也就不觉得那么疼。”
“我能忍得住!”夷姬虚弱的笑。
时间流逝,缓慢的如冬天结冰的水,夷姬看着太阳渐渐西下,耀眼的余晖照在|乳白色云层上,熬得久了,下腹开始疼的麻痹,产婆伸手探进阴体,麻痹肿胀的部位忽然一颤,撕心裂肺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夷姬几乎晕倒,产婆叫:“用力,头就快出来了!”
夷姬用力,随着她的力道,产婆的剪刀蓦然剪开张裂不够的阴口,夷姬再也忍不住,连声尖叫,双腿颤抖,心好像被铁锁揪住,产婆血淋淋的双手,托住孩子幼嫩的头,用力的拖拽出宫颈……
“是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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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喜夫人,是个儿子……”
夷姬闭目,瘫软,再排山倒海的疼在这一霎那值得,短暂的夕阳,耀目的晚霞在空中交互辉映,承恩晖泽。
生命延续(7)
(五)
一路的景色在急剧变化!
都城,城郭,石阶,宽道,山脉,湖泊,到广袤的荒野,泥沙,古旧的边疆城墙,再回归一望无际的山河,高耸挺拔的灯塔,燕国境内,与中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光是路人的体魄,就多强健魁梧,女子的打扮更有异域风情。
连续二十多天,途中马骑更替,日夜兼程,到达燕国王都蓟。
有那么点叫人难以相信,真的就这么来了,来到这个距离韩国三千里外的古都城,不过对夷简来说,其实去哪都一样,没有区别。从马车缓缓进入王都,夷简就诧异于燕国的绝美,湛蓝色的天空,远比大秦的清澈,比韩国的高遥,无论哪一条道路,两侧都伫立青色街灯,四方屋型,青色瓦片遮盖屋檐,到了夜晚,该是怎样一种璀璨绚丽?
王都蓟被郁郁葱葱的群山包围,美的不真实。
燕国王宫位于半山腰,上千层石阶连成天然屏障,与市井百姓分隔,王宫背面悬崖河水,落差百尺,河水奔流不息,土黄|色巨石垒砌的宫墙坚固且神秘古朴。
然而,马车最终停靠的并不是燕国王宫,而是一条街道尽头的屋宅,和街灯一样的青瓦屋檐,“以后就住这里。”燕丹推开木门,屋宅内很宁静,有一个家仆正跪地擦洗地面,他听见门口的动静,扭头,向燕丹弯身行礼,夷简问,“你也住这里?”
“你认为我该住哪里?”燕丹低头看她。
“太子不是应该住王宫的么!”
“呵呵呵……”燕丹怪异的笑,转身走进长廊,背影消失在拐角石墙处。
“燕王喜怕触怒秦王,不敢让太子入宫。”身旁的式妋开口,夷简错愕的看她,这一路她言语甚少,除了细微的照顾太子丹,目光几乎不瞧她和芥兰,好像仅当她们是堵在燕丹身后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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