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以为珠江是中国最大最出名的河流,而黄河和长江是哪个乡村的小河流。
当经年停下单车,从报纸摊买回来一张中国地图,昔草才发现广州只不过是地图上很小的一点,缩在最南部的纬度里。她听到经年说,广州到上海很远,乘火车也要几日几夜。如果走路,则是数年数月的量词了。
她把地图摊在双膝上,移动着手指,一个个地寻找着吉他少年走过的城市。
影子纠缠着阳光,两双脚,布鞋与运动鞋,紧紧相依,并不寂寞。
雨后街上的水分缓慢地蒸发为气体,沿着上升的光轨,重新回到天空的怀抱。
“他到这里了。”
昔草兴奋地按住上海的那个小点。喜悦而青春的脸庞,眼角延伸出快乐的纹路。
“是呢。到上海了。”他对她说,他有个亲戚就住在上海。初中一年级时,他去过那里一次。在东方明珠的塔顶,他看见整片城市,满是孤寂。
昔草就仰起脑袋,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像小学时那个没有钱去春游的小女孩,再度迫切地想知道一个城市的风景。
她聆听的表情显得十分安静,经年甚至不忍说得太大声,打破她脸上的幻觉。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忆已经变淡。况且,他那时只去了很少的地方。简短的见闻,只能仓促地用记忆拼凑完整。
说完了。她依然在催促。
“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吗,还有的。可是他没走完那个城,也就说不出来。
她便静默地向他展开一张忧伤的脸庞。
不要伤心啊。我的女孩。
经年说:“还有的,等我暑假去上海了回来再告诉你吧。”
“你也要去上海?”
“嗯。我可以去亲戚那里玩。”
“真好呢。”
“要不,我带你一起去?”
这句话,给了她一瞬间明亮的希望。“真的?!”随后,却是更深刻的失望。
“不。不行的。我爸爸肯定不答应。他会打死我的。”
“试着说说吧。”他鼓励她。“到了上海,或许能遇见你的吉他少年。”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呀。跟以往想去春游的心情不一样,她要去的地方不止有美丽的风景,还有她等待的少年。她忽然想去那里了,比以往更加迫切的期待。简直是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
“好的。我今晚就去跟爸爸说说。”
那个男人,会答应吗?不会吧。
或许,这会激怒他。那把遗落在墙角的木棍又将有用武之地了。她忽然忆起藏在骨头里的那些伤痕,它们又开始疯狂地鼓噪起来,吵得耳朵都嗡嗡响。骨头缝里涌出来陈旧的痛,尖锐地提醒她关于继父的暴戾和残酷。
周围的阳光一下子全被抽走似的。她仿佛又蹲在屋子的那个阴暗的墙角里。
听到木棍狠狠地打在身上。
嘭嘭嘭……那样竭斯底里的咆哮。
可是,澎湃的恐惧已经不能阻止她这次勇敢的希冀。
这次无论如何也会跟男人说。
B
马路上堵车的状况没有改善。
经年又骑上了单车,唤昔草坐上去。
没有看到。
在堵塞的车流里,那个久久凝望的忧郁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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