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明着两盏灯笼,院里石盏中烛火跳跃得正欢。
于之闻心里有些雀跃,脸上是藏不住的洋洋自得。
——他师出有名,闯了燕府。
“绣帕?”
奚静观头上笼了一团疑云,她垂眼思索片刻,看向了燕唐。
燕唐缄默一瞬,许襄一事再也隐瞒不住,他敛下双眸,心虚地启开了门闩。
于之闻是衙门里有名的“鼠辈不良”,性子似鼠,长得更像一只鼠。
他尖脸尖眼睛,偏还生了三绺垂至胸前的黑胡子。
此人一见燕唐,鼠眼一眯,长胡子就抖了起来。
“燕三郎君。”
燕唐的目光径直掠过他,落在了元宵身上,片刻后又移转回来。
“于不良,你好大的胆子。”
燕唐生有一张笑脸,说这话时也是面带三分笑,于之闻见了,却莫名萌生了一丝退意。
他喉头一滚,微微抬起一只手,身后的衙役见此示意,才松开了捂着元宵口鼻的手。
这位于不良明明身上就揣着定心丸,却还如此胆怯。
他暗自唾弃自个儿不中用,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绣帕,向燕唐面前一伸,道:“敢问三郎君,这绣帕,你可识得?”
怎么可能不识得?
这绣帕下角上绣着个“奚”字,乃奚静观的贴身之物。
“不……”
“我识得。”
燕唐话至中途,陡然被人截过。他不由错愕难当,转脸看向奚静观。
于之闻循声而望,见奚静观立在纱帐后,隐隐绰约。
话罢,她单手撩开纱帐,自次间走了出来。
于之闻木愣须臾,没想到传闻中的病秧子也生的如此玉骨冰肌。
奚静观一颗七窍玲珑心,不点也聪明,而今于之闻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许襄出事了?”
于之闻还站在门槛外,并起二指捻起一绺长胡,对着个美人不好冷脸相待,点头微笑道:“许二娘子不见了。”
这笑容,倒显得他愈发猥琐。
奚静观停在燕唐身侧,冲元宵使了个眼色,元宵依命告退。
她这才对于之闻道:“怎么回事?”
燕唐抱了双臂,交叠在胸前,看似漫不经心,余光却一直盯着奚静观,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于之闻见奚静观极好说话,也不愿与燕唐耗费时间掰扯恁些,索性直言道:
“还请三娘子随我到衙门里走一遭。”
“你怀疑我?”奚静观目光沉稳,丝毫慌乱也无,“凭什么?”
燕唐哼了一声,向奚静观凑近了一点。
“于不良仅凭一张绣帕就要上门抓人,风风火火势不可挡,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笑脸人说得话也忒阴阳怪气,将于之闻气了个颠倒。
他微微白了脸,咬牙正要开口,又听奚静观说:“一张绣帕而已,我用腻烦了遂命童儿拿去丢掉也说得通。忻祠外里里外外都是木头砖石,于不良怎么不去问木匠瓦匠的罪,专来拿我?”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燕唐与奚静观一唱一和:“你要拿人,罪证何在?你敢在燕府拿人,召令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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